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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紧了暮音的手。有实体的、有体温的,唯一可以依靠的。
明明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却又在这么短短的时间的重新变得依赖他人。真是糟糕的惯性。
贺暮走近时,发现二月七正在红雾边缘的虚空中摸索着什么。暮音伸出手去,在身前触碰到了无形的隔断。
哼哼哼,进不来吧,你们这几个傻逼!看你们还怎么欺负我!啊球却不知怎么通过了隔断,得意忘形地站在几步之外,透明的身体闪闪发光,看上去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它的神情姿态与这一路上乖巧的小媳妇样儿可谓是天差地别。
被耍了。暮音脑中确定地闪过这一个念头。啊球应该是清楚这里情况,才把她们引到这里。
明明是知道的,啊球本是个多么恶劣的家伙,可还是大意了。暮音懊恼万分。
不过,无数年来,那些曾经存在于历史、小说、动漫中的名字(包括小怪兽和教派掌门等),都以血泪教训告诉了我们得意忘形后的下场特别是面对正面角色时。
所以正当啊球正耀武扬威地扭着屁股时,它再一次被拎了起来。
啊球茫然而艰难地拧过脖子,看见了贺容晞同样带着点茫然的眼睛。
贺容晞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径走了过去。她仍拉着暮音的左手,但是在一个位置上暮音的手却被那道她触碰不到的隔断挡住了。
像是她忽然获得了在透明玻璃中存活的能力。
不知缘由。
这是怎么回事?贺容晞摇晃着手中的啊球,却没提防地让那个沮丧到皱成包子脸的家伙咬了一口。
嘶
谁都没看出来这种Q版漫画生物竟然还长着锋利的牙齿。在贺容晞跳甩着添了一圈渗血的整齐牙印的手时,啊球便已经飞快地向红雾深处逃去。
贺容晞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她没有听到暮音的叫喊声。
在完全踏入红雾之中后,贺容晞便立即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方向。
四面八方都是极亮的红光,只能够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辨别不出来路,啊球也自然不知所踪。
湿气很重,在空中漂浮着的几乎就是小水珠,打湿了她的衣服,四肢沉重,像是在走在漫长的梦中。头顶的红雾变幻着,勾勒出倒挂的岩牙。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熟悉,可是她分明不可能来过这种地方。贺容晞感到疑惑。
不知走了多久,雾中终于出现了其他的东西。那是个巨大的菱状透明体,靠上点的位置,一把黑色的剑没柄而入。她再走近了一些,便看见了那个凝固在菱状体内的,那个人。
那的确是个人形,而且可以辨认出清楚的女性特征。那赤裸的躯干呈暗红色,四肢延伸出缕缕血色的丝线,布满了整个菱状体。如果要说的准确些,那也许更像填充在菱状体内部人形空隙中的液体,闪耀着刺眼的光。然而脸部的五官又是清晰可见的,只是闭着眼睛。无法形容美丑,因为那不属于人类相貌的界限内,甚至不属于生物。
那个人像是闪亮的石砾,冰冷的,没有生命的,未曾也不将活过。
贺容晞却下意识地屏息。她的各个组织器官在奇怪地震动,无法抑制地产生臣服的心理。因为那个人产生的森然威严。
她只好努力地将目光转移到那柄黑剑上,以摆脱那些几乎是被硬塞入的情绪。
黑剑极精准地从那单单从那具躯体的中心刺穿而过,莫名的让人想起用来钉死吸血鬼的桃木钉。但是比起菱状体发出的强光,黑剑黯然得让人无法注意到。从露在外面的那一小截剑柄来看,做工感觉很粗糙,可又眼熟地得过分。
命运之剑。她的脑中猛然闪过这个简直让人无力吐槽的名字。
与此同时,那些在她迷宫般的大脑回路中已经不知走失了多久的记忆终于找到了出路,兴高采烈地蹦出来,载歌载舞,普天同庆。
感觉已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了。?那个她反复做过几遍又总是被打断的梦,还有装逼的白胡子老头及那些装逼的少年漫台词。
让人反胃的预兆。
你是被选中之人,终将站立在巅峰,紧握命运之剑,破开笼罩着世界的黑暗。
贺容晞晃晃头,打算把脑中一些开始汇集缠绕的线条甩到一边。然后她几乎带着恶作剧似逆反的心情,踮脚够到了剑柄。
又会发生什么事?天上劈下一道雷然后使她这个懒散得一塌糊涂连出镜率都不愿意多占的所谓主角,突然变得胸怀大志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么?就算是电视剧也显得太牵强了吧。
剑有些出乎意料的被轻易拔了出了。剑丑得过分,剑身坑坑洼洼不成直线,找不出剑锋在哪里,大概被形容为一块长条形烂铁会更为贴切,在其背面,刻着丑得更加厉害的四个大字命运之剑。
贺容晞立即便想把这破烂玩意重新插回去。
可也许是因为这个念头被察觉,在这个本该不管触动了什么机关反应都该早过了的时候,菱状体突然震动了一下,所有的光芒都在刹那间收敛。
接着,那个人苏醒了。
贺容晞呆愣在原地,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雾在缓缓散去。因为全世界的光都被收敛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