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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然看了看沧海,沧海冷声道,去吧。
涿然这才领着鸣呦往清宁轩走去。
拐了个弯,确定离得大殿远了,涿然这才小声问,方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大声音?我在后面都听到了,惊天动地的!
鸣呦翻了翻眼皮,那个雨昕师姐,瞅我不顺眼,想打我来着。
涿然停下脚步,侧过头来叮嘱他,雨昕的来头可大着呢,大小姐脾气,除了真君,谁都管不了,你以后让着他点儿,要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鸣呦做了个揖, 谢谢涿然姐姐。
涿然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别说,这个小妖还怪讨人喜欢的!
说吧,怎么回事?沧海问道。
那只小妖怪,他欺负人雨昕被洛冰搀扶起来,忿忿不平地说道。
沧海转头道,河阳,你说。
河阳道,师傅,雨昕虽然也有过错,但还是鸣呦师弟有错在先,他直呼师傅名讳,不知礼节,傲慢无状,雨昕这才想教训他。
沧海想了想,才说道,河阳,你身为大师兄,也肩负着替为师管理浮离天之责,更要约束师弟师妹们的不当言行,而不是纵容他们私自以武力解决问题。
顿了顿,又道,你可知,方才你失于管束,差点酿成大祸鸣呦只有四百多年的道行,如果不是我及时阻止,雨昕那一剑下去,他就法力尽毁,性命难保了
河阳闻言,大吃一惊,他嗫嚅着嘴唇,心中非常愧疚,本以为鸣呦既来浮离天,则必有过人之处,万万没想到,他才刚刚得道。
以后,遇事三思,别再冲动了,沧海说罢,向后殿走去,再也没看众人一眼。
师傅,雨昕委屈得在身后喊了句,沧海却也没回头。
清宁轩里,鸣呦还抱着下午没吃完的玄晶果啃着。别说,吃了这果子,还真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欢实劲。
你是不是很想回家?
鸣呦刚刚咽下最后一颗,没注意到沧海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吓得差点噎到。
鸣呦站起来,走近沧海,一步之遥的距离,把脸凑过去,眉眼弯弯,戏谑地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就喜欢吓我么?
他的鼻尖与沧海毫厘之间,沧海退了一步,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不是有意吓你,看你吃得开心不便打扰
呵呵鸣呦突然笑起来,一支软绵绵的手臂搭上沧海的肩膀,我说沧海君,你对我这么好他的脸缓缓地,离沧海冰雕般的脸越来越近,是为什么呢,莫非一只白皙的手掌不知何时已抬起,向沧海的脸上探去。
沧海冷不丁地身形微晃,人已在几尺开外,一张如冰如玉的脸也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微红,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人,说不出的悲恸失望,深深烙在心底那人真的没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真的好么,就真的是自己盼望的么?这些话说起来轻松,等真正面对的时候,就像拿一把锉刀不停地戳着心底无数细小的伤口,而他的陌生就是这把刻骨钢刀。
沧海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他鸣呦何尝看不到,他是谁,是与他相濡以沫过的爱人,他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怎能逃过他的眼睛,但是,芝华早已死去,宁愿魂飞魄散。所以,鹿鸣呦,已无从选择!
芝华仙君,芝兰玉树,灼灼其华,那么我鹿鸣呦偏偏就放涎不经、倨傲无礼。什么时候,你沧海君嫌弃我了,什么时候把我扔的远远的,最好再也不想看我一眼才好,这才是得偿了我所愿!
鸣呦扶着门框,嘻嘻笑着,沧海君,你还是放我回去吧,你那些徒弟个顶个的能耐,我就是个拖后腿的,他们也都不喜欢我,留着我有什么用?
沧海压根不接他的话茬,重新走回内室,绕过他取了案上放红果的盘子,黑黢黢的眸子反射着天际一线亮光,语气像划过树梢的一缕风,明天起,你得唤我师傅,他盯着鸣呦在暗夜里变成深碧色的眸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如果再不听我的话,你试试看,我自有教训你的法子。
鸣呦的笑意慢慢在唇角消失,你威胁我?
没错。
沧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边走边从指尖飘来一物,落在床上变大,是一席厚厚的云织锦被,比原先的要厚许多。
他知道自己怕冷?鸣呦摸着光滑的缎面,扯了扯嘴角。又开始想念他那流光溢彩、瑰丽夺目的九彩鹿皮,心中叹道,没有那具皮囊,他远没有当初那么好看,也拢不住三魂七魄,而且还畏冷怕热。
当初解羽和多宝的聚灵术真心不咋滴,将他刚刚四散的魂魄勉强聚拢,却不晓得该如何存放,任由他浑浑噩噩地乱飞,不知怎的一头钻进了颖夫人的肚子,如果不是鹿杰夫妇去求了妖帝,他在出生不久就得第二次魂飞魄散。
他捏着下巴沉思着,酸甜苦辣齐齐地涌了上来。其实他谁都不恨,不恨帝君、也不恨瑞彩。可是有人趁他魂飞魄散法力尽毁现出原形之机,将他的鹿皮活生生剥下,让他濒死之机还要尝尽那惨绝人寰的椎心之痛,这由不得他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