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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突然寂静下来,气氛沉寂到有些诡异。
梁玥本觉得这只是早晚的事儿,梁父本就把周琅当做儿子养,家中的产业也从不避讳他,甚至可以说是悉心指点,培养的意思十分明确,日后定然是要他接继家业的。
而这会儿都讲究同姓同宗,梁父怎么也不可能将产业交给一个外姓人,改姓是必然的。
虽是这么想着,但在这奇异的氛围下,她也不敢多说话。
老爷,到了。一片寂静中,外面家仆的声音便十分清楚了。
梁父掩饰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改口的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先下车罢,爹带你们看看新家。
周琅应了一句,先一步下了马车,伸手扶过了梁父,又要去扶梁玥。
多谢大哥。梁玥这次倒没错过,接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又低声道了句谢。
可抓着她的手却突然加重了力道,隐隐的痛感让梁玥忍不住往外抽手,周琅却像是被惊醒一般、骤然松了手,这一松一抽间,梁玥整个人往后仰去,眼看着就要跌倒。
周琅一急,也顾不得平日十分注重的男女之别,伸手一揽,便将梁玥拉入了怀中。
久违了的怀抱带来一股熟悉的安心感,梁玥恍惚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时候,仍是孩童的周琅板着一副小大人的面孔,笨拙地想当一个好哥哥。
能有一个时时护着自己的兄姐,是多少独生子女的梦想,那会儿的梁玥,两辈子第一次有一个哥哥虽然这哥哥的心理年龄还不一定有她大,但她是真的将周琅当做兄长的。
可什么时候,两人竟生疏至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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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琅也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刚想要松手,却被梁玥伸手拉住了前襟,他听着她轻声唤道:琅哥哥。
周琅浑身一僵,手要松不松地僵在了半路多久了,他多久没听见玥儿这么叫他了?
疏远有礼的周大哥,亦或是今日仿佛插入心里的一把尖刀的大哥
他正想着,却又听她道:你别生气了今后就再也没人有理由说闲话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琅浓黑的长睫闪了闪,他听见自己轻声应了一句,好。
但他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他想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有因为那些童养夫的谣言生气,恰恰相反他听到那些话,十分欢喜。
他对她疏远,只是因为两人年纪都大了,男女有别,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否则,纵使人们不会对身为男子的自己多加指摘,但是身为女子,她总免不了名声上有些挂碍。他不愿她因为自己生出丝毫污点来
可如今说这些似乎又没有什么意义了,周琅阖了阖眼,将梁玥拉着他前襟的手拿开,扶着人站稳,又重复了一遍好。
尔后,又看着梁玥、极认真地道:我不生气。
我从不会生你的气
梁父回头就看见两孩子对视这一幕,他眼眶一红,忍不住埋怨起自己来:若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变成今日这般处境
他不由想起自己方才带着周琅、面见赵兴时的场景
本朝自开国以来,商贾的地位一降再降,虽是如今乱世,种种限商的律令早已名存实亡,但商贾之家依旧不得重视。纵使巨富如梁家,也不例外。
无论梁父亦或是周琅,都习惯遭人冷待了,可赵兴却是亲自接洽两人,没有丝毫怠慢之处,言谈之中,更是满满的对梁玥赞赏和欢喜。
但无论是梁父还是周琅,对此都丝毫高兴不起来。
梁玥自幼便生得好看,那会儿梁父初为人父、喜得千金,恨不得抱着这孩子在认识不认识的人跟前炫耀个够:姑娘又如何?谁家的孩子能有他家的这般好看?
可随着梁玥年纪渐长,相貌愈盛,梁父的欢喜便渐渐转为忧愁:如此美貌,在乱世之中,倘若没有足够强的势力,便犹如孩童抱金过市,实在是是祸非福
是以,自从梁玥过了豆蔻之年,梁父几乎不怎么让她再出门去了。年华正好的女儿,却被他关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所见之人,来来去去也只有那几个奴仆亲属。
梁父愧疚之余,对这个女儿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但梁玥又极少提出什么要求,唯有一点读书的爱好,梁父对此几乎是不计成本,千金求书之事也不是没做过。
可无论如何,梁父从未生出过一丝卖女求荣的想法来。
无奈造化弄人如今,赵兴这几乎明晃晃地逼亲的态度,梁父只得转移话题,表示愿以家资相助赵兴起兵。
毕竟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女儿没有了可就真的没有了。
毕竟是乱世中起家的人,再也没有比自己的发展更重要的了,赵兴也顺着梁父的话说了下去。
就在梁父和周琅松了口气之际,赵兴却又突然开口,若是愚兄没听错的话,周公子可是与贤弟并不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