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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在意还有镜头拍着了,他没办法在这时候还自若地装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
纪灼抬手,触碰到了凌泉的脸,拇指抹去了自凌泉眼里滚下来的泪水:“别哭了,是我不好。”
凌泉一怔。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哭了。
凌泉紧咬住下唇,别过脸去,不再吱声了。
他为什么要哭呢……或许是救护车里的场景总能让他联想到过去的噩梦:进了抢救室没再出来的父亲,至今还在病床上的母亲。
他真的不希望身边的人再出什么事了。
凌泉用足了劲咬着唇,想让自己的泪水止住,被咬住的地方边缘都泛着白,纪灼摸摸他的脸:“别咬了,再咬要咬破了。”
凌泉凶道:“你管我。”
一说话,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又有开始泛滥的意思,声音也发着颤。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很搞笑,明明此刻受伤疼痛的也是纪灼,他却在这儿生气跳脚,哭得比当事人更像个当事人,还要当事人反过来安慰他。
他最近控制情绪的能力好像退化成一个小孩。
纪灼把手放下来,放到凌泉腿上,握着凌泉的手。
其实纪灼也疼得有些意识模糊了,在舞台上站不起来的时候他还想着完蛋,是不是以后都要废了。等上了救护车看到一面哭一面吼他的凌泉,满心又是愧疚和奇异的满足感夹杂在一起的情绪。
但不想让他哭得这么伤心。
纪灼有些恍惚,膝盖处的疼痛麻痹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强撑着精神,捏了捏凌泉的手心:“兜兜乖,不哭了,哥哥没事的。”
“我没……”凌泉下意识反驳他的话,话没说全又停了下来,“你叫我什么?”
兜兜这个可怕的名字是他的乳名,还没起大名的时候家里人是这么叫他的,后来他长大了,哪怕是家人也不会这么叫他了。他开始有青春期小孩自我意识的时候,听到爸妈还这么叫他,就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羞耻,勒令不许再这么叫他。
是很久很久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听错。
不过他暂时没机会听到答案了,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附近的医院,纪灼被医护人员抬了下来。
伤处没有创口,人直接被拉去拍片,凌泉跟在后头。
拍完片,好在说只是旧伤口负荷过大导致的暂时不能行动,好好休养的话今后还是没太大问题。
凌泉从刚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随意抹了把脸,脸上的妆也变得略显脏兮兮,看起来颇有些狼狈。不过他也不太在意了。目前在这里暂时也没遇到粉丝。
黑着脸的医生又把纪灼训了一通。
纪灼挨了训还在问:“我明天还有表演……”
直接被医生驳斥了:“你还想着你的表演呢?你再练就废了!等下给你开药,然后去做理疗,我建议你暂时就待在医院里,哪也别去了。”
纪灼:“……”
纪灼讨价还价:“能不能开点镇痛药,先让我跳完这一场再说?”
“你疯了?”这次不是医生说他,是一直陪同在边上的凌泉出声了,“你就好好在这待着。”
纪灼:“明天就是正式公演了。”
凌泉凶他:“你要为了明天一场公演放弃以后的所有舞台了吗?”
医生帮腔道:“别说舞台了,你要坚持跳的话,以后可能走路都走不动。”
最终大家还是把纪灼按在医院里了。
纪灼去康复科理疗室,单独的一间房,护士过来给纪灼热敷,说过会儿再来给他做理疗。凌泉就在边上看着。
纪灼跟凌泉道歉:“我拖累大家了。”
凌泉:“……别说这些。”
医生给纪灼开了止痛的药,现在药效渐渐上来了,加上他又做着热敷,疼痛感没刚才那么强烈,思绪也清晰了许多。听到凌泉这么说,纪灼内心的愧疚又升了起来,不止是对凌泉,也确实感觉拖累了全队:“还是我的锅,我以为偶尔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害得大家可能要熬夜重新排了。”
说是明天公演,其实只剩十几个小时。少了一个纪灼,很多队形都要重排,还要再次练习走位。就算勉强重新编了舞,万一效果不好……
“别说了,你也不想的……但你下次真的不要再逞能了,”凌泉呼了口气,换个角度想,没有在正式公演的时候出问题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还能再弥补一下。随后他又道,“其实……跟我也有关系,如果不是我非要叫你好好练,你可能也不至于这样。是我对不起你。”
凌泉冷静下来后想了想,也能理解,纪灼这种情况不能完全算是逞能,如果换作他,他可能也会想要坚持跳完,好胜心太强了,又总高估人类脆弱的肉身,觉得逼自己一把,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就像一个加班工作的人,熬着大夜喝着咖啡,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逞能,只会想着熬一下就过去了。
毕竟出问题的概率总是很小的。
而且凌泉之前又一直跟纪灼说,比赛都到这时候了,要努力啊,要让别人看看你的真实水平。
“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情况,”纪灼怕凌泉又要哭,急道,“真的,都是我不好。”
“别说这些了,你没事就好。”他刚才……真的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