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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像是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小兽,在荣国府里挣扎求生。
贾环一直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很久。
久到他长大议亲,久到官媒登门相看,迎春嫁得如意郎君。
而不是像今日这般,被贾母推出去,当了旁人的挡箭牌。
贾环低着头走上前,从沾了泥土的袖子里取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道:我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我在宝姐姐那里赢来的钱。
装着钱的袋子做工并不精致,也不整洁,皱巴巴的,隐约带着几分油腥味,这种东西,宝玉的贴身小厮都不会用。
探春掂了掂钱袋,蹙眉道:你哪来的钱?
贾环连忙把钱袋夺回来,往邀月手里塞了塞,道:我没问姨娘要钱,这是我从宝姐姐那赢来的。
探春与贾环的关系并不算好,探春嫌贾环不争气,贾环嫌探春攀高枝,俩人凑在一起,不出三两句便会吵起来。
宝钗怕二人又吵起来,王夫人面子上不好看,便打圆场道:怪不得环儿哥这两日去我那去的勤,原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二姐姐。
贾环道:不是,宝姐姐也很好。
宝钗笑了一下,伸手点了下贾环额头,道:小滑头。
贾环揉揉额头,看了一眼探春,道:反正,都比某些人好。
探春冷哼一声,宝钗道:都是你姐姐,哪有不好的?环儿也很好,投桃报李,给二姐姐送钱。
邀月让司棋把钱收起来。
钱并不多,几两碎银子,却是贾环所有的积蓄了。
司棋郑重其事收起来,贾环揉了揉眼,抬眼看着邀月,道:二姐姐,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小小的男孩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仁儿,蕴着水气,眼尾轻轻上挑。
在这个时代,这种眼睛算不得好相貌,太轻佻,不够稳重,就如他的身份一般,妾生子,像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宝玉是天边星辰,他就是野地里的萤火虫。
萤火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
邀月道:好好读书,自会相见。
这大概是这个时代唯一能改变命运的路科举取士。
夜色越来越深,贾母让众人各自回屋休息,众人走后,贾母拉着邀月,语重心长嘱咐着,鸳鸯从屏风后走出来,捧着一个匣子。
贾母指着匣子,道:这里有些银票,手里有银子,在宫里也好过些。
邀月漫不经心点头。
这个世界与她原来的时代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一个皇权至上,而武功不至上的时代,她若想得到让世人俯首称臣的位置,进宫是她身为女子唯一能走的路。
进宫成了皇妃,得到所谓的天子的信任,她才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慢慢将天下攥在手中。
这是身为女子必走之路,但并不是她必须要走的。
进宫,不过是她重掌天下的第一步罢了。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她对天子也有了一部分认知,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至于才能心计,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
普天之下,有能力的人太多太多了,但因为没有生在皇室,便没有争夺帝位的资格,现在的新帝,是在皇室里脱颖而出,而不是在天下人之中脱颖而出。
这样的人,她不喜欢。
但讽刺的是,无论她喜欢不喜欢,她去讨好这个人,为这个人生下皇子,才有可能接触权利。
扭曲的时代,扭曲的思想。
女人在这个时代,似乎只有生育的作用。
邀月闭上眼。
太上皇虽然退位,但多年经营的势力仍在,朝堂大事仍由太上皇拿主意。
荣国府是老臣,在太上皇面前有几分薄面,这点薄面,让邀月在选秀上没有受太多的刁难,而惊为天人的相貌,更是众人心惊不已。
新帝看着台阶下垂眸而立的少女,久久没有回神,好半晌,皇后轻咳一声,新帝这才回神,道:你是元春的妹妹?
邀月淡淡点头,新帝看了一眼身边的元春,道:既是如此,便跟她住一个宫殿。
元春笑着谢恩,扫了一眼邀月。
她进宫太早,已经有些记不清这个二妹妹的模样了。
她记忆的二妹妹,不爱说话,每日不是看书,便是下棋,性子不出彩,容貌更是不出彩,唯一能叫人称赞两句的,也就是那细腻如羊脂玉的肌肤。
或许是女大十八变,竟出落成这般倾城国色,莫说新帝了,连她都被晃了心神。
也难怪祖母会将她送进宫。
元春心下了然,笑着嘱咐抱琴将偏殿整理出来。
她入宫早,又非心甘情愿入宫,对新帝也没太深的感情,新帝与她一样,碍于太上皇的颜面,对她不咸不淡地宠着,只待太上皇咽了气,便收拾她和荣国府。
对于这种情况,她无奈却也无能为力。
她唯一能改变这种局面的方法是生个一儿半女,有了皇子公主,新帝日后纵然对荣国府出手,也会顾忌皇嗣的颜面,不会赶尽杀绝。
可怀孕生子这种事情,又怎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她自己干着急是没用的。
好在,祖母通透,又得了戴权的指点,将这般貌美的二妹妹送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