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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我们的钱到了!”包工头一进工地就拿着大喇叭喊道,两个盛满前的黑包,一左一右砸在地上,很是声势浩大。
这句话一说,欢乐的气泡就在整个工地之上炸开,工人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迅速地凑过去。
“真的到了?”
“那工资都能发了!”
“至少先把上上上个月的结清。”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包工头拿着喇叭喊道,从衣服内部拿出个卷了角的小本子来,手指沾了点口水,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边翻边把这人的钱交给他。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丰收的喜悦,自然也关心起这跟着一起来的几个小白脸。
卿钦自己打开矿泉水的塑封,给每个人领工资的工人一瓶水并几个水果,迎来了一片赞赏:“后生仔懂事。”““长得秀气。”
等到有人开始问包工头,这是哪家的后生仔的时候,包工头这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说什么后生,这是我们的大老板!”
嚯——
所有人都震惊了,左看看右看看,这个笑容满面的秀气年轻人也不像是个大老板啊,他身上也没带什么有钱的东西啊。
包工头继续介绍:“多亏我们七宝的大老板,是他给我们结清款项,然后把那群克扣我们钱的混蛋都给送进监狱!”
全场掌声雷动。
卿钦脸迅速地红起来,尴尬地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我的天啊,不至于吧?
虽然在感慨着,他还是生出隐秘的一丝丝快乐,他一直逃避的某种责任感,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还是楼泉看出他的局促,勾勾他的掌心,过去让包工头叫大家散了。
接下来就是正经的工地参观程序,卿钦了解不深,戴着安全帽探头探脑,只觉得处处都很有意思。
楼泉看他这好奇宝宝的眼神,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亲爱的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他早就把人拉到自家工地去看看建筑是怎么搭起来的。
工地的慰问收尾活动,直到晚上才结束,卿钦坐在车上,打开静音了,半个下午的手机,果然看到无数条消息和询问。
他侧头看着外面的路灯,银色的光辉如同星河落入人间,车窗倒映出来的是青年疲惫又锋利的眉眼。
“泉哥,”卿钦低声说,“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
楼泉已经开始脑补一百个刚刚创业满心欢喜的小梦想家一腔热血遭人欺骗的故事。
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摁住卿钦的肩膀,两人额头相抵,两人目光相接,楼泉沉声道:“你做的从来没有错,错的是把温柔和善意当做软弱无能的人。”
卿钦茫然无辜地眨眨眼睛,可爱地一塌糊涂。
楼泉一边在心里叫着罪过,一边给了个安慰之吻。
之前送王木回去的工人同样美滋滋点着钱,赶紧往家里赶。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为了小孩子读书租的一间地下室,大小不超过五平米,胜在读书方便。
“爸!”十四五岁的少年还坐在桌前读书,背脊挺拔如同一株小白杨。
“诶,”工人笑笑,从怀里掏出包汉堡,“去那个白老头那里买的,据说是a国来的,你们小孩子都喜欢吃。”
“费这钱干嘛。”少年嘟囔着,但是已经不自觉吞起口水。
他小仓鼠似的吃得满嘴鼓鼓囊囊的,一口吞下去之后把剩下的递给他爸,然后想起来今天的访客,把一张名片递过去:“今天有个带着相机的人过来,说是景州明报的记者。有事要采访你。”
“我这个大老粗,他还要采访个什么?”男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接过名片,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看了看,把砖头手机递给儿子,“帮我打个电话,我问问是个什么事。”
“唔,好了。”
电话接起,对面的人说话相当客气:“您好,我是景州明报的记者,想要采访您关于七宝酒庄的一些事情。我已经把记者证的照片发给您了,您可以通过证件号码查询证件的真伪。”
果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彩信。
“我就是个搬砖的,哪里知道酒庄怎么样?”男人嗓门很大,震得对面人耳朵嗡嗡响。
对面声音依旧很专业,不动声色打开录音:“我想要采访的就是工地上的事情,听说七宝一直在拖欠建筑款项是吗?”
男人皱起眉,直觉这背后情况不对:“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您不用担心他们会打击报复,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为我们新闻报提供线索,您还可以获得一笔奖金。”记者笑着说道,“我看您家里的环境也不是特别好,按照正常的工资,你们应该可以租下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屋子。”
“关你屁事。”男人就要不耐烦的关掉电话。
“等等,”记者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毫不动心,赶紧提出最重要的问题,“那么请问,你们的建筑材料是符合规范的吗?”
工人听得心头一跳,怕自己再说出口什么不应该说的,立刻把电话挂断,转头把电话拨给了包工头:“老大啊,刚刚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什么景州明报的记者……”
电话被粗暴挂断,这位记者皱着眉头,旁边已经开始有人奚落起来——“看样子是又被拒绝了。”“就这水平,怎么进我们报社的?”“平常也不见他跑新闻,现在天下掉下来个馅饼也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