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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瑶抹去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被清辉长老这般当世大能如此斥责,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看起来颇为轻松。
“我找死?”谢明瑶慢慢道,“我就算找死,你也没资格处死我。”
她盯着那道阻隔视线的白绸轻纱:“我是曾挂在道尊名下的弟子,理论上来说,哪怕我没拿到正式的身份玉牌,也还算是他的徒弟。”
她手腕翻转,将衣袖拉开,让檀冰也好,清辉长老也好,看清楚她腕间的印记。
一轮弯月,代表溶雪宫。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谢明瑶扫了扫清辉长老臭臭的脸色,“只记得将登上溶雪宫的人换成苏芷汐,未曾想起早给了我这个印记,后面都没消掉,现在特别后悔吧?”
清辉长老表情极其难看,他想说什么,但谢明瑶听够了他的话。
“闭嘴。”她冷声道,“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无药可救,觉得我该死,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坐在里面的道尊吗?”
“你疯了!”
清辉长老听她口出狂言吓得脸色苍白,登时便要将她带走,谢明瑶早就有所防备,强撑着躲开。
“你们所有人都有错,你是,宗主是,元晏也是,尤其是这里面至高无上的道尊,哦,或者说是我的师尊,他更是。”
谢明瑶一边吃力地躲着清辉一边道:“是他要过千岁诞辰,急需我这样一个空灵根的关门弟子,是元晏在街上发现了我,主动要将我带回来,若我谋害苏芷汐是错,那你们每一个都是帮凶。”
谢明瑶目光炽烈:“如果你们将我看做真正的弟子那样一视同仁好好教导,哪怕你们出尔反尔真的不想让我上溶雪宫,提前告诉我一声也行,非要我在那天无措又绝望地被换下来,让我日后每时每刻活在自我怀疑和排斥里,那我生出恶念,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够了!”清辉长老急着要她闭嘴,这次下了重手,谢明瑶眼看着躲不开,这一掌下去她怕是天灵盖都得被掀开,但她一点都不怕,眼都没眨一下,就那么盯着清辉。
“铮”——刺耳的声音响起,清辉长老的掌势被迫转开,灵力翻涌,没伤到谢明瑶,反倒是自己闷哼一声,受了内伤。
他惊讶望向那道绸帘,听见一道清冷隽永的声音淡淡道:“让她说。”
“道尊不要听她的歪理邪说……”
清辉长老刚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嘴唇使劲动却开不了口,显然是檀冰所为。
谢明瑶也看出来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脏污的法衣,让它们看起来至少不那么凌乱,又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脊背挺直,语气平静道:“如果我这是歪理邪说,清辉长老何必那般激动?歪理邪说自己便站不住脚,哪里还需要你来阻我。”
她牵起嘴角无谓地笑了笑:“还不是因为你也觉得这有些道理,所以才慌乱不堪。”
“唔唔唔唔!”清辉长老心里苦啊,他想辩驳,但发不出声音。
“道尊。”谢明瑶不再理会清辉,转而望着那道白绸,迟疑几秒,“又或者……师尊?”
等了一会,白绸内才传来檀冰的回答,他的声音低沉清冷,吐字缓慢,极为动听。
“本尊不曾听闻此次收徒的人选中,还有一个你。”
“那道尊现在知道了。”谢明瑶坦然道,“苏芷汐如今的位置本该属于我,我进昆仑五年,在山下修炼四年,只等道尊生辰之日上溶雪宫。谁料万众瞩目那日,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苏芷汐替换,成了整个昆仑的笑话。”
她往前一步,靠近那道绸帘:“我在昆仑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自那后更难过,长此以往心生怨恨,便想着设计陷害苏芷汐,让她染上魔气不能再侍奉师尊,这样一来昆仑就只能再选择我。”
稍顿,她语气遗憾道:“可惜苏芷汐命太好,有人贴身保护,没能中计,反而是我本人染上魔气灵根被毁,成了阶下囚。这些便是全部事实了,没有任何偏颇,道尊以为如何?”
她一字一字:“我为自己谋求出路,想要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唔唔唔唔!”清辉长老极力想说什么却不行,急得满头大汗。
檀冰久久未语,在清辉以为道尊不会给谢明瑶回应,或者干脆要将她打下溶雪宫的时候,他自己忽然被一股气流推到了内殿外。
内殿的门关上,清辉长老还是不能说话,对上前来询问情况的苏芷汐,他只能掩面叹息。
内殿里,谢明瑶看见清辉被赶出去,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得感谢自己那天晚上多少忍着恶心看了一部分剧情,知道檀冰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他真正的性格——很小的时候,谢明瑶养过一只兔子,几乎一年四季都在FQ期,有次它突然开始絮窝,佣人怀疑它怀孕了,谁知找人来看,发现是假孕。
总之,檀冰的真身代表了他放肆的天性,可他偏偏又是道门圣子,昆仑道尊,一个不能婚配,一辈子都要守在溶雪宫不能下去的活化石。
他要纯洁,要干净,便要压制本性,时间久了,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得在沉默中变态。
他现在的性格不会比谢明瑶好多少。
估计比谢明瑶还要差劲。
她那些在清辉长老看起来大逆不道的歪理邪说,在他这里,可能反而会引起丝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