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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冰双臂垂落,并未抱住她,但也没有将她推开。
“我也不知道那儿会是什么镇邪塔,那里面好恐怖,有个大家伙,长得像蛇又像龙,它好恶心,好可怕,它让我……”
她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把脸埋进他的前襟,很快,他的衣襟一片潮湿。
若这是演技,那演技也太好了些。
若这是真的……
她当时毫不犹豫地跑开,头也没回一次,在溶雪宫乱跑误入镇邪塔,并非是想逃走?
他在淬心池便发觉她进了镇邪塔,没立刻过去,一是身体还不允许,二是想让她吃点苦头。
只有吃过苦头,她才会学乖。
问她为何误入镇邪塔,也是想引出她又想逃走,满口谎言这件事来。
可她的解释,每一个字,每一滴眼泪,都与他所想的不同。
檀冰挺直脊背坐在床榻边,风吹起殿内轻纱白绸,他于白绸间的脸如真似幻,俊美无俦。
“你担心我?”
谢明瑶清晰感觉到后腰搭上了冰冷的手,刺得她微微战栗。
“你怕我出事?”
她呼吸一窒正要回答,便听他继续道:“我以为你巴不得我出事,这样才好逃离昆仑。”
谢明瑶猛地抱住他:“怎么可能?”她情真意切道,“我怎么舍得你出事?”她侧脸蹭着他的颈项,他的呼吸始终平稳,好像不会因为她的暧昧动作或者“诚挚”话语动容分毫。
“和你说些实话。”她忽然压低声音,靠在他颈间低声道,“你突然出现在镇邪塔里,轻而易举击退那些邪物来到我面前的时候,真的很……”
她停顿了一下,才阖了阖眼接着道:“真的很令人心动。”
檀冰一直平稳的呼吸终于有了丝丝变化,虽然细微,但谢明瑶离拿那么近,感觉清晰无比。
她说的倒也真是实话。
那样出现的檀冰真的很令人心动。
拿到莲花灯,离开昆仑就不再是什么大问题,只看她什么时候想走。
既然随时都可以走了,那就可以想想走之前还有什么事要做了。
视线好像清晰了一点,她慢慢可以看清檀冰如玉修长的颈项,上面还有淡淡的伤痕,她愣了愣,想到这是她曾经咬的。
她手落在那伤痕上,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还没好?”她回忆着书里的内容,“修士难道不该什么外伤都会很快就好,并且没有留疤的困扰吗?”
檀冰这次回答得很快,清冷的声音微哑,很动听。
“本尊和他们,不一样。”
谢明瑶听得耳根发痒,慢慢抬头,凭着清晰起来的视线凝视他:“那以后会好吗?”
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他低下了头,他漆黑如墨的发从肩头滑落,柔软微凉的发丝有几缕被风拂过他的面颊,那样一个透骨清寒的男人,此刻却因这几根发丝而泛起一种复杂的脆弱。
“不会。”
他答得很简单,方才便落在她腰间的手一直只是放在那,不曾真的揽住她。
谢明瑶也不在意,直直看着他道:“不会?为什么?只是咬伤而已……还有之前你在淬心池,那是怎么了?看上去很难受,现在好了吗?”她好像很伤心,“你那时叫我滚……”
檀冰忽然推开她站了起来,转过身似乎要走,谢明瑶视线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她看着他修长瘦削的背影,手撑着床榻说:“你要走了?”
“你可以看见了。”
她可以看见了,所以不能再靠的这样近了吗?
谢明瑶猜测他话里的深意,用心地盯着他的背影,好像真能从一个背影上看出什么。
“我重伤在身,你不在这儿守着我吗?你说会治好我的。”
檀冰没有回答,他径自朝外走,谢明瑶下了床想站起来,但腿太软险些摔倒,只能坐回床边。
抬眸望向前方,本该已经消失的人还在,只是离得很远。
谢明瑶稍稍思索,便知道该说什么来给他最后一击。
她换了个忧虑的声音,低低地说:“那只告诉我,你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吧?”
虽然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但他们彼此都知道,问的是檀冰在淬心池的变化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檀冰站在殿门边,迎面是昆仑的皎月和几百年如一日的寒风。
他不觉得冷,只一步步走下台阶,如柔云般繁琐清雅的道袍衬得他身形越发清俊隽永,禁欲冷情。
很久之后,谢明瑶才听到一句犹在耳畔的回答。
“无需担心。”
他走了,只是送了这句话过来而已。
谢明瑶缓缓弯起嘴角,脸上半点柔弱担忧都没有了,她仰躺到床上,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腕,仔细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走肯定是要走了,走之前总得让檀冰得到一点教训。
他让她觉得令人心动不假,但之前对她的折腾和掣制也不假,随意丢她进淬心池,在深渊之上吓唬她,玩弄她于股掌之上,她这样讨厌被人桎梏的性格,真的不止一次想过之后要如何折磨他,羞辱他。
这都不止是想想而已,她都会付诸行动的。
可能那些事现在回想起来,在别人看来也没什么,对谢明瑶却不一样。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会永远记得哪怕一毫厘的仇怨,绝不会让人在她这里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