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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怀仁来大清几十年,是外洋人中最为了解大清的人,”康熙道:“朕需要他们的人,也需要他背后的人,朕这一次会留着他,不发落他。”
“他在企图蒙蔽您,”胤礽唉声叹气:“您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当初,您也跟儿臣说过,外洋人需要警惕。”
“他的背后都有谁,保成不会不知道,朕之前就教过你,警惕与防范,是下下之策,知人善任,利用他手中的力量,才是帝王之道。朝中心怀各异的人多了去了,你难不成还要一个个都警惕过来不成?”
胤礽还有些不忿:“汗阿玛为什么要保着南怀仁呢?现在儿臣私下与您说,您不说出去,谁都不会知道儿臣‘不敬师长’。”
“南怀仁是为朕启蒙科学之人,亦是我大清的臣子,他如今在大清为官,翻不出花来。”
康熙淡淡道:“况且,他寿数将尽。”
胤礽不安道:“他在不断地为故国谋取在大清的利益。”
“那朕又何尝不是在通过他,在谋取他故国的利益?”康熙抚摸胤礽的脑袋,缓缓道:“保成跟着朕好好学,你要做的唯有一件事,独善其身。”
胤礽闻言,睁大眼睛,那一瞬间,汗阿玛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不久,戴梓与纳兰性德同时获罪免职,比利时的大炮研制计划搁置了下来。
康熙将胤礽给拎在身边教,让他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帝王的平衡之道。
胤礽只看到汗阿玛这边挑拨一下,那边煽风点火,像个下棋的老狐狸,把牵扯进了这件事中的人都囊括其中。
他看,他瞪大了眼睛去看,去看汗阿玛是如何布局的,是看汗阿玛是如何利用不同人的特性,牵引他们去行动作为,最终渐渐将一张大网彻底铺设而下,笼罩住所有人。
这样惊人的洞察与控制力,胤礽自问是做不到的。他站在汗阿玛身边,看他下棋,就像是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可是身处局内之人恐怕都不好受。
戴梓圆滚滚的身影在两个月中迅速消瘦下来,纳兰性德也因朝中之事暂停了诗歌创作,甚至与家中长辈闹不和。
胤礽只观察戴梓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他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中。
最终,胤礽有些不忍心,主动劝说康熙:“汗阿玛,您别再遛戴梓了,您将他关起来,让他好好休息吧?”
康熙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之,第二天戴梓就被关押进了大牢里。
戴梓一被关,纳兰性德可不好受,事态酝酿地差不多了,维护纳兰性德的明珠党羽纷纷跳出来指责起了南怀仁在构陷罪名,诬告戴梓与纳兰性德。
胤礽不着急了,他恍然大悟:“南怀仁他走错棋了,他弹劾戴梓也许能成功,因为他还不知道戴梓已经有了儿臣的庇护,可是他却弹劾了容若,容若是满洲贵族之后,又有汉人文人群体的拥戴,他怎么可能勾结外洋?何况,容若还有明珠的人护着。”
“这哪里是南怀仁弹劾的,是与他勾连的陈宏勋将纳兰性德给弹劾了,”康熙轻笑一声,教育胤礽:“保成日后要培养人时,切记培养精英之才,切莫与这等糊涂之人有所联系。”
【大朋友的爸爸在提醒您,要小心猪队友的坑害哦!】“还是汗阿玛深谋远虑,儿臣比起您来差远了,”胤礽立即就悟了汗阿玛现在想要听什么,顺嘴就吹起了彩虹屁。
康熙正享受着儿子崇拜的目光,忽而听人来报“皇上,钦天监南怀仁进宫来向您请罪。”
南怀仁来找康熙,是来辩解,来证明自己清白的。
“皇上,臣的后半生都在大清度过,早就已经入了大清的国籍,入朝之后,从未参与党羽争斗,而今却接连受到明珠党羽的弹劾,难道就因为臣弹劾了一位臣子吗?若是那人没有问题,皇上又为何会将他关入牢狱之中呢?朝中弹劾他人的奏折何其多,为何独独臣受到接连打压,还不是因为臣在大清无亲无故,皇上,臣恳请您相信臣对您的忠心啊!”
“忠心吗?”康熙轻叹道:“那么,勋卿不如将你所写的游记拿出来,让礼部官员将你的游记翻译给朕看看,看看你对朕有多少忠心。”
南怀仁僵硬着身体,冷汗顿时就滑落下来了。
他看到了站在帝王身后的太子,小太子的神情全然是看待陌生人的冷漠,再也不似当初那般甜软单纯。
几时起,太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呢?
他有多久没有教导太子,南怀仁自己都不记得了。
“朕之太子,自幼就有仙人庇佑,是得天所授之人,他看得懂你们国家的文字,你也说了,你来大清几十年了,还不懂大清的规矩吗?”康熙的话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怀仁的神色顿时就灰败下来。
他低下头去,跪拜在地,认下了自己的罪孽:“臣有罪,臣确实在词语使用上失查大意,并非是不敬重皇上啊!臣恳请皇上责罚,臣只求皇上看在臣为大清贡献了半生的份上,饶臣性命。”
康熙又问他:“朕命令戴梓研究大炮,还未能成,你又为何要弹劾戴梓勾结外洋?”
南怀仁后悔极了,他只悔恨自己挑错了时机来弹劾戴梓,此事不仅未能成功,还连累了自身。
按照原本的设想,他应该是等到戴梓顺利研制出大炮引起帝王的警惕与猜忌,再上奏弹劾。奈何戴梓他去了太子所设的研究所,唯恐戴梓成为太子的人,从而得到太子的庇护,这才急于求成,提前上奏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