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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便的,”周菡萏看得眼花缭乱,又怕自己点得不是老师爱吃的,一是找不准主意,只得把纸张推回去:“林老师,你点吧。”
林渊也没推辞,握起铅笔,勾画起来,一边问:“蟹黄汤包吃吗?”
周菡萏点头。
没听见她答话,林渊扬眸瞧她一眼,以作询问。
周菡萏讷讷道:“吃的。”
“烧麦呢?”
“嗯。”
“面还是馄饨?”
“馄饨吧……”
“大馄饨小馄饨?”
“小的。”
“嗯。”
“喝点什么吗?”
“不、不了。”
“好。”
说完便把餐单递出去,服务生笑着接过,转身离去。
他点得大刀阔斧,却也思虑周详,有种格外迷人的利落细致,完美破解自己的选择困难症。
应该也是和不少女孩子吃过饭吧,周菡萏不自觉拓展延伸到这一点,心里当即吃味得很,好像提前浇上了桌旁瓶罐里边的陈醋。
留意到他好像只问了馄饨的事,周菡萏问:“老师你没点主食吗?”
“点了,”林渊回道:“阳春面。”
周菡萏恍然:“哦……对……”他要吃什么又不必跟她报备,只能问别的转移自己这多此一举的反应:“这儿的阳春面好吃吗?”
被她迷糊样子逗乐,林渊回:“你没吃过?你想吃我可以跟你换。”
周菡萏点头,立马又摇头。是没吃过,可是不用换的。
林渊仍是笑着:“换还是不换?”
周菡萏匆忙说:“不用换。”
“嗯。”他敛眼端茶,抿了口,唇畔笑意未淡。
一会,服务员送来一笼蟹黄汤包,嫩白皮薄得几乎能瞧见里头隐约晃动的鲜美鸡汁。
林渊拿起一旁醋,悬空挑眉问:“要么?”
周菡萏立即双手奉上自己跟前一丁点大的小瓷碟。
她拘谨如给皇帝呈上奏折,林渊又忍不住弯起嘴角,为她倒了些。
给自己也添上,他把醋放回原处,又说:“不用和我客气,又不在学校。”
周菡萏耳根微烫,声音弱不可闻:“我没客气……”
一边佯装胆子大地夹了只小包子,都知这蟹黄包皮软又滑腻,两根筷子一个没卡紧,扑通掉进了醋蝶里。
醋液四溅——
啊,周菡萏轻嘘,慌忙闪避,又飞快搁下筷子,居然在林老师面前高出这般糗态,她难堪得满脸通红,周身血液细胞都成了烧开的水。
不知所措地低头一瞄,白色的T恤袖口也渗了黄点,桌面也是,刚要去找抽纸,对面人已经递来一张洁白纸巾。
周菡萏垂眼接过去,不敢看他,甚至是那手,只说:“对不起!对不起!”
林渊收回手:“又没溅我身上,不用对不起。”
说着自己夹了一只小笼包,稳当当送到她碗里。
“谢谢老师。”欲哭无泪,周菡萏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了,想钻到凳子下面就此消失,再把林老师记忆清除。
林渊看她脸还红扑扑的,手忙脚乱,转开话题道:“吃吧,别烫到。”
“好。”周菡萏伏首,埋低上身,心不在焉咬着,连鸡汤嫩肉都吊不起她任何兴致。
林老师一定会认为她冒冒失失,对她留下坏印象了。
她不吭声,林渊知她一定是沉浸在自己那一片纠结低沉的情绪小天地,想拉她出来,化解女孩的尴尬:“怎么想看话剧了。”
周菡萏一愣:“因为没看过。”因为……那是你的票啊。
“是暗恋桃花源没看过,还是一部话剧都没看过?”
周菡萏嚼完那点包子皮,艰涩答:“……都没。”
林渊似有悔意:“那不该给你。”
周菡萏心绪就这么被牵引过去:“不好看吗?”
“好看,”林渊说:“但其中一个故事比较沉重,不适合你这个年纪。”
周菡萏回:“您看过吗?”
林渊口气平常:“我看过五遍。”
周菡萏讶然:“这么好看吗?”
林渊回:“版本不同。”
周菡萏又试探问:“您说的沉重故事是‘暗恋’吗?”
林渊一顿:“你知道?”
周菡萏抿抿唇:“我昨天……还是百度了一下,男女主分离四十年才见,那时已经男婚女嫁,悲剧收场。”
林渊没有否认:“是,”他看过来,眼神是一定年岁的男人才特有的,陈酿一般的静与醇:“你们小姑娘憧憬的应该是圆满美好的爱情,所以我说这个故事不够……”
他思度着措辞,最终道:“正能量,对,不够正能量。”
“没关系啊,”周菡萏依然畏怕与他对视,怕自己的情愫从眼里冒出去,像花儿憋不住地要盛放,把蕊心的香气尽数倾吐。她避开视线:
“我以前看书,记了一句话,说人这一生连个遗憾都没留下,那得多遗憾啊。”
她放低声音:
“没结果的感情也很美的。”
林渊若有所思,或许是听出了什么,或许没有,末了才道一句:“你想法很好,但我还是希望我的学生有未来可期,无论学习,生活,感情。”
未来可期,四个字,听得周菡萏意外振奋:“您在怂恿我们早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