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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的手落到她的唇瓣处,粗砺的拇指指腹轻轻扫过唇瓣那正中那一点柔软处。
不是不想,只是觉得不应该太草率。
陆嫣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无比认真地说:你要有心理准备,第一次,可能会很久。
他已经想了很久,场景也造了无数个,克制隐忍到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太过轻率。
陆嫣微微睁了睁眼,有点傻。
虽然...
知道他说的是初吻,但这话说出来,没有办法不让她往别的地方胡思乱想。
会很久是要多久呀!
她脸颊瞬间胀成了樱桃红。
那个年代的少年,大抵都很纯洁正直。
是陆嫣污了。
*
沈括拎着医生开的单子,下楼缴费拿药,陆嫣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医生走出办公室,见陆嫣守在病房边,误认为她是病人的女儿,将一个需要签字的病历表单递给她。
陆嫣不知道那是什么,接过看了看,解释道:抱歉,这个好像不应该由我来签...
她话音未落,忽然看到资料表上,沈爸的原工作单位那一栏,赫然写的是
恒辉水泥厂。
陆嫣的心跳蓦然间跳慢了半拍。
她不可能不知道恒辉水泥厂,这个工厂是陆氏集团名下最早创办的一间实业工厂,陆氏地产最初开发建房所需的水泥原料,都是从恒辉水泥厂来。
小时候,陆臻牵着她出去散步,远远地路过了恒辉水泥厂,曾经指给她看,说你爷爷曾经就是靠着办这家实业工厂而发迹的。
人到中年的陆臻,说起家族历史的时候,眸子里划过一丝苍凉与无奈。
年幼的陆嫣那时候,还看不懂父亲眼底的复杂,她极目远眺,看到大片青色麦田对面,滚滚浓烟自水泥厂的长烟囱里飘散出来,将天空的云都染成了乌青色。
后来十多年的时光里,陆氏投入了大量的物力财力,施行工厂改制,车间变成了无尘车间,这才慢慢将污染减少到最低。
小姑娘,你想什么呢?医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打断了陆嫣的回忆。
她抬起头,嗓音沙哑地问医生:沈叔这个病,是和他以前的工作环境有关么?
当然啊,沉肺就是因为长期吸入工业粉尘所导致的。
医生说话间,见陆嫣的手紧紧攥着病历单,都捏出褶皱了。
那...等会儿那个男孩回来,你让他在病历单上签个字。
陆嫣无力坐在椅子上,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她知道沈爸的病熬了好几年,可她独独想不到,沈爸以前竟然...
是在为陆氏工作!
她看看自己身上漂亮的衣服裙子,从头到尾,每一件穿的用的...都是品牌,都是最好的。
她又抬头,望向病房里昏迷不醒的沈爸,那个被疾病折磨形容憔悴的男人...
沈括连一双崭新的运动鞋都没有。
太欺负人了
沈括取了药回来,走廊里空荡荡,不见了女孩的身影。
陆嫣?他轻唤了声,可无人回应。
走了吗?
沈括眉心微蹙,走到座位边,看到了那张微皱的病历单的个人资料页,父亲原单位赫然在目。
沈括的心蓦然一刺。
她看到了。
医生从其他病房出来,对沈括说:哎,你回来了,赶紧在病理单上签个字。
沈括拿出笔,机械地在单子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交给医生。
医生进办公室的时候,没忘回头对他说:刚刚那女孩,你朋友吧,看着脸色不太对劲。
沈括按了按眉心,闭上了眼睛。
思绪飘到了初一那年,第一次和陆臻见面。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耐克球衣走进教室,宛如一团灼灼燃烧的骄阳。
沈括敏锐地注意到,球鞋的颜色也很好看,鞋尖擦得干干净净,连鞋带里都没有一点泥灰。
他一进教室,便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
年幼的沈括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孩子也可以穿得那样鲜艳,那么干净。
而自己,永远只有黑灰色的那几件衣裳,毛糙的运动鞋鞋带黑乎乎的,里面的泥灰怎么洗都...洗不掉,泥灰像是侵染进了每一缕纤维似的。
他的第一次自我介绍,说他叫陆臻,还拍了拍胸脯,朗声说陆简是我爸,满脸的荣耀与自豪。
班上同学不认识陆简,于是他说,南京路背面麦田对面的大烟囱你们知道吧,那就是我爸开的。
这下同学们都知道了,南京路的大烟囱,里面每天都会冒出滚滚的黑烟,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同学们顿时对陆臻便高看了一眼。
年少时,谁都有崇拜的人,陆臻最崇拜的便是他的父亲。
而角落里,沈括垂下了头,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最崇拜的人也是父亲,可是...
麦田对面的大烟囱,那是让父亲每天咳嗽...生重病的地方。
陆臻被老师安排到沈括身边,和他当同桌,陆臻坐下来,便从包里摸出一罐健力宝递给他,开朗地笑说:以后就是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