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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刻,面对着像个孩子一般失声痛哭的方哲,她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无措,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上前坐在他身侧的沙发扶手上,轻抚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将他搂进怀里。
方哲在安然怀里肆意痛哭了十多分钟,渐渐恢复了平静,却仍执意地用手臂把脸挡住,不让她看到他满面泪痕的模样,许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起身去了卫生间。
方哲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都没有出来,她想他大概是没料到会在她面前崩溃,这会儿平静下来,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的手机忽然在方哲卧室里响了起来,她起身去接,电话是崔亚楠打过来的。
“你还在方哲家吗?”崔亚楠问。
“还在,你跟任旭在一块儿呢?”
“嗯,算是和好了吧,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们现在找了一家宾馆住下了,他在这儿跟我待几天再回去。 你和方哲那边儿怎么样了?这会儿还没走,是和好了吧? ”
“回头再跟你说吧。”
“我给你打电话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那大包还在你家呢,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找你去拿一趟,这两天我就跟他在宾馆住了。”
“我回家前给你打电话吧,约好了点儿,一块儿回去。”
“行,不着急,你待你的,晚上也行。”
安然挂了电话,转头,方哲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门口。
“要走了?”方哲问,他洗了脸,神色恢复如常,已然看不出刚刚痛哭过的模样。
“亚楠男朋友来找她了,她行李在我家,想去取一下……”她想留下来陪陪他,但是又不太确定他现在的心情是想她在他身边陪着,还是更想一个人,她顿了顿,暗暗希望他开口留她,如果他开口,她会把没出口的后半句也说出来“其实,我晚上回去就好。”
但是方哲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安然咬着嘴唇错开眸子,瞥见了笔筒里的那根笔,随手拿了起来,换了话题缓解气氛:“这笔我也有一根一样的,后来丢了。”
方哲神色黯然地看着那支笔,道:“就是你的,高三的时候,你落在数学办公室,我从你们老师那儿要过来,本来打算找机会还给你……”
“哦。”安然没看方哲的神色,只是捏了捏笔头上的小黄鸡,又把笔放了回去。
两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
安然说:“那,我先走了。”
方哲应:“嗯。”
方哲把安然送出门,看着她进了电梯。
安然出了楼门给崔亚楠打了电话,两人约好了时间一起回去。
三人回了安然家,任旭没有上楼,只在楼下等着。安然家没人,崔亚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安然和方哲怎么样了。安然回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以后再说,别让人家在楼下等你太久。
崔亚楠走后,家里只剩下安然一个人,她忽然觉得心里特别空,想给方哲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有些后悔没有留在方哲家陪陪他,她想她或许不应该管他愿不愿意,执意留下,就好像从前那许多年,她如果再坚持一些,再多尝试一些,而不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男人的通病,不让他继续习惯性的压抑自己,或许他能慢慢放下心里的负担,早些把那些心事倾诉出来。她又想是不是在他们的那段婚姻中,她太过于依赖他,以至于让他忘了自己也有脆弱地向她寻求帮助和慰藉的权利。
她想起方哲姥姥给她讲,方哲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想家,执意要去找妈妈,住在附近的舅舅舅妈也都上班顾不上,他姥姥就一个人带着他连走带坐车的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回了家,结果没有家门钥匙,在门口坐了小半天儿直到他妈下班。方哲姥姥说,方哲从小到大就任性过那么一次,结果还被他妈给骂了一顿,委屈得哭了一晚上。方哲姥姥讲的时候皱着眉回忆了许久,说岁数大了记性不好,那大概是她记忆中方哲最后一次哭。
她想起方哲给她讲他的童年趣事时,几乎没有关于他父母的任何故事,甚至连亲密一些的儿时玩伴也没有,他一个人住在姥姥家,寒暑假可能会有表兄弟姐妹一起玩儿,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一个人去田里捉青蛙,一个人躺在沙堆里晒太阳,一个人牵着风筝在村里的马路上,从头跑到尾。
整整一下午,安然都在电脑上查关于抑郁症和焦虑症的文章,傍晚的时候,安然的手机响了,她以为会是方哲,没想到却是马皓川。
接通电话,马皓川在电话里问说:“你在哪儿呢?”
“有事儿?”
“你跟方哲同居了?你真跟他好了啊?”
安然怔了一下,蹙眉道:“陆瑶找过你?”
“嗯。”
“她什么时候找的你?”
“就刚才。”马皓川道,“她上午给我打的电话,说回国了,一起吃个饭。其实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跟她的关系也没多深,要聚也是同学一起聚,平白约我一个人,肯定是跟方哲追你的事儿有关。我说中午约人了,没想去,结果她又说下午也行,要不就明天,我看她这架势,非说不可,就出去跟她聊了聊。”
安然觉得陆瑶真是莫名其妙,找马皓川干嘛,统一战线还是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