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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刚出龙潭,又要入虎穴。
徐晚星在办公室外踟躇半天,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把心横了又横,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进去。
她的班主任罗学明,高二3班数学老师,江湖人称灭绝师爷。之所以有这么个封号,除了他真的很灭绝人性以外,还因为他的太太是教务处主任,正儿八经的灭绝师太,人性灭绝得比他还厉害。
徐晚星正在做心理建设呢,冷不丁一只铁掌从天而降,重重拍在她肩上。
你还知道来学校?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脖子一僵,徐晚星缓缓转头,正对上从厕所归来的灭绝师爷的脸。
下场
下场很惨烈。
三十五度高温的午后,学生们要么在家午休,要么在宿舍吹空调,唯独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某徐姓同学伴着蝉鸣在做下蹲。
罗学明坐在办公室里,随手抄起一本书,卷成一卷指着她。
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熬夜做题
我呸,你会熬夜做题,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当我是老年痴呆吗?
哪能啊,您老当益壮,离痴呆差了一百个我。徐晚星腆着脸恬不知耻。
罗学明不吃这套,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少给我插科打诨!说,是不是又在茶馆打通宵麻将?
我冤枉啊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就在茶馆外面做生意,我活腻了才敢在里面打通宵麻将!
那你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真没干坏事。徐晚星哭丧着脸,一边揉着发麻的膝盖,一边嘀咕,我看流星雨去了
又瞎掰!罗学明怒了,抄起那卷书就要冲出来揍人,编也编像点,雷阵雨硫酸雨什么雨都成,流星雨是你说看就能看的?
徐晚星都做好准备要抱头鼠窜了,罗学明的攻势却停了下来。
原因是他走到一半时,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一句:罗老师,她没说谎,昨晚真的有流星雨。
罗学明一愣,侧过头去。
徐晚星也愣住了。她是在办公室门口被抓包的,由始至终没有踏进去过,就开始在走廊上做起了下蹲。大中午的,除了在教师办公室恭候她大驾的罗学明,竟然还有别人在?
那声音显然不属于年长的教师,干净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冽。
谁啊?
她站在门口,因为视野有限,只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冷不防那卷书砸下来,不轻不重叩在她后脑勺上,打断了她的观望。罗学明没好气地凶她:看看看,下蹲做完了吗?给我老实点继续做!
回头,他和那看不见的人继续对话。
什么流星雨?
猎户座流星雨。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抢着答话的徐晚星,另一道来自办公室里的神秘人。
顿了顿,那人继续说: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开始的,持续了大约七分钟
七分三十二秒,是近二十年来猎户座流星雨的极大①。徐晚星接嘴补充。
办公室里的人仿佛笑了一声,因为极轻的缘故,叫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这下不由得罗学明不信了,眯缝着眼睛盯了徐晚星好半天,才问:做了多少了?
一百三十二。徐晚星努力挤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寻求同情。
哦,还差一百六十八个,努力。
灭绝师爷果然灭绝人性。
徐晚星又做了十个,没忍住讨价还价:罗老师,这次流星雨统共二十年也就这么一回。我也是,我也是太想看了,反正也不会有下次了,您看
我看什么我看?下次是不会因为流星雨逃课了,难道你因为打麻将逃课还少了?
被戳中痛脚,徐晚星闭嘴,认命做完了剩下的一百六十八个下蹲,灰溜溜走了。由于脚都快断了的缘故,她拖着残花败柳的身躯往教室走,也无暇顾及办公室里替她作证的好心人士是谁。
而办公室里,罗学明一边唠嗑,一边把转学手续递给坐在对面的少年,和颜悦色地说:好了,上午我都替你送去盖好章了,抓紧时间去午休一会儿吧。
谢谢罗老师,麻烦您了。少年微笑道谢,接过资料,站起身来往外走。
由于还没有校服的缘故,他只穿了件白衬衣,袖口挽至小臂处,露出的那节手臂匀称白皙。大抵是因为长期打篮球,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已然突破一米八大关。
罗学明的目光追随他走出办公室,看着少年挺拔的侧影,满意地啧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而看着桌上的资料更满意了。
表格第一栏端端正正写着他的名字:乔野。
再往下看,是曾经就读过的首都重点中学。详细介绍里,除去那高得叫人心花怒放的各科成绩以外,最亮眼的莫过于得奖经历。
北京市三好学生。
全市中学生篮球比赛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