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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脆脱掉了自己体恤衫,露出光膀子。
他将体恤揉成团,按住她脑袋,胡乱一通给她擦眼泪。杨吱挣扎着,叫唤几声,寇响非得把她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了这才肯罢休。
她用力推开他,愤恨地看他一眼,抓着书包起身离开,寇响一路追了上去。
哎,我错了。
杨吱赌气一般说道:臭死了。
寇响将衣服放在鼻翼之下,嗅了嗅:没味儿,有也是男人味儿。
杨吱就那么随便一说,又险些被他的动作逗笑,绷着脸:你真粗鲁。
寇响脚步一缓,靠着墙哎哟叫唤了一声。
杨吱连忙回头,扶着他:是不是又疼了?医生确定没问题吗?
寇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用力摁着她的脑袋,往自己胸膛里塞,都快把杨吱给憋死了。
这男人,真的太糙了!
杨吱用力推开他,连着往后面退了几步: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寇响却低头笑了一下,眉眼间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杨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没底气地说:你笑什么。
想到你今天啊,真凶。
他说的是杨吱冲徐嘉茂吼的那一嗓子。
还真把老子都镇住了。
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杨吱有些脸红,转身往门诊部大楼外面走:不想和你说话了。
寇响加快步伐一路追在她身后,从门诊部大楼出来,走到了霓虹璀璨的马路边上。
他的嘴角噙着抑制不住的微笑:我感受到了。
杨吱还在生闷气:终于感受到你的臭不要脸?
不是。寇响笑了笑:你的回应。
她怔了怔,回头望向他。
路灯下,他的眼眸沉在高挺眉峰阴影间,却越发显得乌黑明亮。
我感受到,你对我的回应。他收敛了笑意,坦坦荡荡张开手:抱我一下吧。
无比郑重,无比虔诚。
杨吱脸颊突然窜上了来一抹绯红,她别开脑袋,低声道:我没有回应你。
背后,寇响轻松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想要主动抱我,然后恨不得天天抱我。
没有那一天!
寇响凝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喊道: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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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响和徐嘉茂发生冲突的那天下午,徐嘉茂最后两节课没有上,他手臂被板凳的粗糙边缘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鲜血嘀嗒嘀嗒淌了一地。
他用衣服包裹着手臂,径直去了医务室。
徐嘉茂对自己的身体绝对爱惜,从小吃过不少苦头的,也挨过不少揍,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没谁在乎你,如果你自己都把自己看成烂命贱命一条,那就真活得蛆虫都不如了。
他得多疼疼自己。
医务室护士给徐嘉茂处理了伤口,叮嘱他忌辛辣勿沾水,徐嘉茂满口答应,又对护士道:我后颈还疼。
护士拉开他的衣领看了看,说道:都淤青了,又是跟人打架吧。
没呢,打篮球撞的。
能撞成这样也是不容易。护士阿姨略带讽刺地说:年轻人,肝火别那么旺。
徐嘉茂无伤大雅地笑了笑。
我给你开个单子,自己去药房拿治活血化瘀的药来涂涂。
谢谢护士姐姐。
一声护士姐姐,叫得这位年逾四十的阿姨心花怒放:这么小就学得油嘴滑舌,将来还得了。
徐嘉茂说道:不然怎么好找媳妇呢。
呵,年纪轻轻就想着媳妇呢。
是啊,我媳妇儿...徐嘉茂脑子里出现一抹白裙子的背影,他话语顿住,良久,摇了摇头。
护士离开之后,他又在病房里兀自坐了会儿,然后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楼下病房取药。
38一瓶,有学生证吗?
有。徐嘉茂递上自己的学生证。
有学生证给20就行了。
徐嘉茂取了药,回身的时候,一袭白衫裙晃了晃他的眼睛。
心头突然一刺。
宋茉从他身边经过,看也没看他,径直去药房窗口对医生说:拿一盒云南白药。
徐嘉茂回身看她,这些年她长高了不少,身段因为逐渐成熟而显得紧致,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胖乎乎的糯米团子。
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似有似无漫来一阵馨香。
徐嘉茂心头紧了紧。
在她拿了药准备离开的时候,徐嘉茂突然开口:受伤了?
没有。宋茉的声音很平静:给别人拿的。
谁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宋大小姐亲自送药。
宋茉冷着脸,不想理他,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转来附中这么长的时日里,第一次和她讲话。
徐嘉茂心里突然紧得难受,看什么,什么都不得劲儿,背后刺痛的感觉更加明显,连带着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了起来。
他拿着活血化瘀的药,独自走到医务室外面的小花园,脱了上衣,准备给自己后背抹上一点。
右臂手伤口,一动,牵扯着生疼,他鼻息间发出一声闷哼。
便在这时,有人接过了他手里的药膏。
徐嘉茂回头,依旧是那一抹洁白的长裙。
宋茉。
他眼里挑起一丝情味。
她打开盖子,抹了一点在手心里,冷冷道:转过去。
徐嘉茂听话地乖乖转过身,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敏感了起来,仔细感受着她柔软的掌腹,轻抚着他背部淤青的地方。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黄,背部肌肉紧实,身板线条流畅。
多年不见,不仅仅是她长大了,成熟了,当初那个带她泥地里打滚的小哥哥也已经长大了。
分辨男孩和男人的区别,其实很简单,看他心里有没有装女人。
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宋茉鼻息间一声冷嗤:不记得,也不想记得,我早把你忘了。
把我忘了。徐嘉茂淡淡一笑:小公主现在是在学雷锋做好事?
宋茉用力捏了一下他瘀伤处,徐嘉茂狠狠抽了口气。
心够狠的。
比不过你。宋茉咬牙切齿地说:比不过你当初一走了之,一句话都不留给我,噢,不,你留了,你让我滚。
那年她才多大呢,或许刚刚步入青春期,正是动辄天塌地陷的年岁。
她去地下台球场找他,他也叫她小公主,让她快些走,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看着他身边那些男孩和女孩,放浪形骸,落拓不羁。
徐嘉茂和他们混在一起,她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