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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淼咬了咬嘴唇,拿起桌上的课本和笔记本,一言不发地走到教室后面,在那里站了一节课。
第十章
这天晚上程驰下楼来。
和苏家人一起吃过絮絮叨叨、热热闹闹的晚饭,程驰跟着苏淼进房间。
走到房门口,他踟蹰了一下。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已经记不清了,大约是预备班或者初一吧,以为自己已经长大的年纪,不好意思再进女生房间了。
两家的房子都是零三室,户型完全一样,苏淼的房间在他卧室正下方,十五六个平米,形状完全相同,布局也差不多,五尺chuáng两面靠墙,窗前是书桌,旁边一个小书柜。
苏淼的房间很gān净,没有太多jī零狗碎的东西。
只chuáng上一个半人高的史努比公仔,还是那年生病出院的时候自己送给她的。
从外观上看,这屋子和他自己的也没多大不同。
不过程驰还是觉得有股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是洗衣液还是沐浴露,似乎又都不像,每次靠近苏淼的时候都能隐隐约约闻到,现在他好像突然跳进了这种气味的海洋里。
程驰忐忑不安,眼睛不敢乱瞟。
不过尽管他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还是瞥到了薄荷绿底白条纹chuáng单的一角。
苏淼把书桌左边堆的几叠书搬到chuáng头柜上,用纸巾擦了擦玻璃台面,又去客厅搬了张椅子来。
房门半开着,隐隐传来客厅电视的声音:qiáng韧秀发,和美丽qiáng人的力量
苏淼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周围一瞬间静下来。
程驰觉得自己好像被关进了圣诞玻璃球里,喘不过气,快乐得昏了头。
你觉不觉得有点热?苏淼拿起遥控器对着空调嘀一声。
电机运转的声音仿佛在造氧,程驰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并排坐在书桌前,先写各自的作业。
苏淼把作业本和习题册全翻出来摊在面前,像清宫戏的皇上翻牌子,点了点英语练习册:就你吧。
她的英语向来不错,学得轻松便有兴趣,初三暑假就把牛津书虫系列的第六级都读完了。
刷刷刷地写完最拿手的一门,她有些得意,侧过头看看程驰。
老是叫你补课怪不好意思的,我帮你补英语吧。
程驰正在做物理题,头也不抬:省省吧,就你这臭水平。
苏淼自尊心有点受伤,斜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修长的脖子上。
她注意到他的喉结动了动,觉得很有趣,手贱想用笔去戳一戳,忍住了。
哎,你知不知道,喉结英文叫adams apple?苏淼有心显摆自己的半吊子词汇量,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驰又动了动:不想知道。
苏淼只当没听到他的意见,生硬地接上:因为亚当偷吃禁果被上帝抓住,一着急苹果核卡在喉咙里,就变成了喉结。
程驰嗯了一声,没捧场:别臭显摆了,少说废话多做作业,做完了讲今天的。
苏淼觉得无趣:程老师你真没劲。
呵呵,你最有劲,再考不及格更有劲。程驰冷笑。
又来打击我!
冷不丁想起今天化学课的遭遇,她也没心思开玩笑了,乖乖地翻开数学作业本。
一时间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和呼吸声。
程驰今天的呼吸声好像有点重。
苏淼意识到,赶紧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程驰的数理化好,作业做得飞快,等苏淼的时候他就靠在椅背上看最近新买的布光教程。
房门突然打开,啪一声,天花板正中间的吸顶灯亮起来。
大灯也不开,台灯那么暗要看坏眼睛的,顾招娣托着一盘西瓜走进来:休息一下,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程驰连忙起身接过来放在书桌上。
西瓜去了皮,果ròu切成块,上面cha着一把牙签。
跟阿姨客气什么,要吃什么跟阿姨说,当自己家一样,顾招娣笑得眼角细纹皱成了一束,我们苏淼学得怎么样?下次能前进几名吧?
才补了两天,老妈你急什么!苏淼不满道。
程驰笑着道:肯定可以的,上次是因为没预习好,发挥失常了。
是的呀是的呀!顾招娣找到了知音,我们淼淼其实很聪明的,幼儿园里老师教的儿歌学一遍就背得出来,她是不用功,只要她肯用点功
好了好了,老妈,别妨碍我们发功了。苏淼把顾招娣往外推,回头发现程驰在憋笑,更尴尬了。
顾招娣被女儿推了出去,讪讪地走回电视机前坐下。
两个孩子有没有好好做作业?苏益民压低声音问道。
顾招娣笑着点点头:女儿总算知道上进了,我就说小驰是个好榜样。
苏益民毕竟是当爹的,对全世界的男青年有种天然的不信任,看着谁都像在觊觎他闺女,哪怕闺女是个小胖墩。
他们两个到底大了,老是玩在一起苏益民吞吞吐吐道。
喔唷苏益民你思想怎么那么肮脏!龌蹉!顾招娣炸了。
轻一点轻一点苏益民心虚地朝小房间张望,好了别说了,这不是女儿大了么,我们班级里就有学生早恋的,还不止一对
顾招娣被他说得有点动摇,可一想女儿和程驰的样子,又觉得很荒谬,推了推老公的脑袋:苏益民你想太多了,他们两个小朋友懂个屁,谁家早恋一天到晚做作业的?
说着说着自己深信不疑,嗤了一声,拿jī毛掸子掸起电视柜上的灰来。
苏淼理科作业做得抓耳挠腮,不时咬咬笔杆。
程驰从书上抬起眼:做不来的先空着,一会儿给你讲。
说完拿牙签cha了块西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苏淼也馋了,刚朝盘子伸出手,被程驰啪地打了手背:晚上吃甜食,今天都白跑了。
她只得悻悻地收回手。
好不容易等她把学校的作业做完,程驰把她空着的题扫了眼,大概知道她的薄弱环节在哪里,先把基础知识点细细讲了一遍,然后再教她做题的方法。
撸完作业已经快九点了,顾招娣又给他们端了牛奶来。
苏淼把作业本舂舂整齐塞进书包里。
今天补哪门?化学?程驰问道。
物理吧。苏淼耷拉着眼皮。
刚刚看你化学题目空得最多,不要补补吗?
反正我高考不会选化学,还不如省下时间给别的。苏淼闷闷不乐道。
高一才开学,现在就放掉一门也太早了。程驰苦口婆心劝她。
我从初中化学就差,苏淼皱皱眉头,想了想,摆事实讲道理,就算选理科我也选物理,综合卷才三十分,化学占分更少了,无所谓的。
嘁,你初中物理好是因为钱老师长得帅,别以为我不知道,德xing!程驰笑道。
苏淼被他说破,恼羞成怒:老钱帅什么,还没你帅!
程老师谢谢你啊三水同学,程驰拿习题册扇她头顶,把还字去掉行不行?
程老师往脸上扇了扇风,接着道:说真的,化学得分点多,物理都是大题,你这么粗心很容易一丢一大坨
反正我不要选化学,程老师你更年期吗?怎么啰里八嗦跟我妈一样。苏淼撇撇嘴,眼角有点泛红。
三水,程驰注视着她的侧脸,你没事吧?
苏淼避过脸偷偷揉了揉眼睛,把物理书翻到第二章:没事,你给我讲物理,讲完了好睡觉。
苏淼觉得自己和化学大概真的八字不合。
从上一次的罚站事件开始,田胜利好像盯上了她。
答不出问题,罚站;背不出反应式,罚站;弯下腰捡瓶修正液,罚站。
苏淼经常一站一堂课,虽然不好迁怒别人,但是每次徐冉在化学课上睡觉,田胜利就变本加厉地找她的茬。
开学一个多礼拜,苏淼算算倒有一大半化学课是站着上的。
起初也觉得委屈耻rǔ,慢慢的也就有点麻木了。
说什么人往高处走,其实人和万事万物一样,顺流而下才是自然状态。
她不断安慰自己,只要熬到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科,到时候就可以告别可恶的化学,也告别针对她的田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