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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姜彦希一直很低调,甚至过分隐匿自己,但脸上的独特印记和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还是让姜彦希在学校里愈发引人注目。
而这份人气却和苏淮的那种备受欢迎的人气截然不同。
姜彦希被同届的学生们针对了。
周一,苏淮刚走进校门,就看见姜彦希被几个学生追在身后不怀好意地大声询问。
“唉,姜彦希,你家这么有钱,怎么不给你去换个脸啊?”
“不是亲生的吧?不会是像狗血小说里那样,是被做慈善的有钱人领养的吧?”
“不然家长会怎么从来不见你爸妈来?”
“喂,说话!你对同学就是这么没有礼貌的?”
“怪物,你聋了?”
学校的主路上学生很多,大家的目光都被这几个人的嗓门吸引,看向被针对的主人公。
姜彦希的脚步越来越急乱,头也埋得越来越低,焦虑恐惧的眸光和额头的红色印记被略长的额发隐隐遮挡。
可是他越想挡大家就越好奇,看得也越仔细,议论声也渐渐嗡鸣了起来。
苏淮眉头渐渐拧紧,心情莫名跟着焦躁起来。
正要出声制止那几个学生,管理学生纪律的老师先发声了。
“你们几个!不要欺负同学!再这样我会让班主任找你们谈话!”
“姜彦希,你跟老师过来一下。”
姜彦希被老师护送进了高一的教学楼。
苏淮站在通往高二教学楼的路口,目光复杂地远远看着姜彦希,直到那个绷紧肩膀的弱小身影消失在大门内的阴影里。
后来这样的事情又在苏淮看不见的角落里发生了几次,但因为距离真正的霸凌还有一点距离,学校也只能预警处理,找那些总是捉弄姜彦希的学生家长谈话,严厉教育那些有霸凌苗头的学生。
事态却没有得到平息。
老师们越重视,这件事反而在学校里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招致了一些叛逆学生的跃跃欲试。
明面上的欺负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在老师们看不见的私下,坏学生们像大冒险一样以捉弄姜彦希作为平淡学生生活的刺激日常。
苏淮平时都在另一个教学楼上课,除了午休时那一点时间很难和姜彦希的轨迹产生交集。
因为没有再目睹和听说过姜彦希被同学欺负,他也以为事情已经控制住了。
只是每次午休时去那个角落远远看他时,隐约察觉这个学弟的身影好像变得越来越透明。
一个学期过去,没有人知道姜彦希后来又经历了什么。
他在平淡的校园生活中渐渐被人遗忘,在坏学生的圈子却越来越有名。
普通的同学们只觉得姜彦希的存在感越来越微弱了,像一个快要灰飞烟灭的脆弱魂魄,幽幽地躲避着光和人,飘荡在角落里独自等待消亡。
直到第二个干燥的夏天来临,苏淮升入高三,姜彦希升入高二。
姜彦希的身影从避难所消失了。
新学期开学后,苏淮连续一周去那个角落找人,只看到空荡荡的树影,和黏在姜彦希常坐的石椅上快要干死的蜗牛。
苏淮慢慢走到石椅旁,垂眸看着那只过分干燥生死未卜的蜗牛壳,甚至怀疑这只可怜的蜗牛就是小学弟变的。
苏淮在蜗牛旁边蹲下来,倒了些刚买的水在手上,把滴水的指尖悬在蜗牛的上方,试图给这个即将因干燥而消亡的小生命一点湿润的舒缓。
啪嗒,啪嗒。
清凉的水珠一滴一滴温柔地落在已经脆薄得有些透明的蜗牛壳上。
苏淮看着毫无反应的蜗牛壳,出神地微微蹙眉,低声自言自语:“还会回来吗。”
身后突然响起轻微的踩草声。
苏淮顺着声音看去,捕捉到了姜彦希躲藏在额发里的闪烁眸光。
苏淮的眼睛也不自觉亮了起来。
这次姜彦希没有跑。
他微微低着头,紧张地抓着制服袖口,像一只因为无处躲藏只能原地僵住等待被狩猎的小动物,看向苏淮时不自觉的憧憬目光柔软又清纯。
苏淮的心像被一只手轻轻握了下,不敢出声,怕再次吓跑胆小鬼,只能怔怔和姜彦希对视。
内心深处产生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让他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干燥的热风吹过两人注视着对方时润泽起来的眸光。
全世界只剩下风吹草动,参天大树轻轻晃动的温柔树影。
过了许久,蜗牛柔软的触角从蜗牛壳里试探着小心探出,在石椅上一片湿润的阴影里蠢蠢移动。
苏淮缓缓起身,沾水的手垂落到身边。
苏淮浅浅勾起嘴角,时隔一年对学弟说了第二句话。
只是第二次交流,却有种在跟认识很久的人对话的亲近感。
苏淮垂眼看着姜彦希湿透的白色帆布鞋和裤脚,缓声问:“去哪儿了?”
姜彦希的眸光再次胆却地剧烈晃动起来,不再看苏淮,低头看着自己的湿漉漉的帆布鞋。
苏淮问得很轻,似乎没有要他一定回答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见姜彦希不说话,苏淮自觉走开,把避难所让给他。
擦肩而过时姜彦希微弱得比风还轻一些的声音响起。
“鱼……鱼池。”
苏淮顿住脚步,慢慢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