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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植的手机响了,许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但沈植动作很快,伸手按断来电,屏幕上的名字被他的手背挡住,许言只看见一个“蓝”字。
一路无话,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公司门口,许言解开安全带,说了声“谢谢”就下车,直奔摄影棚。刚刚在车上王雯安给他发微信,说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等他来了就开始。
号称要来公司拿资料的沈植坐在车上一动没动,看着许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拿起手机,给蓝秋晨回了个电话。
“刚刚在开车。”
“你不是说昨天回来么?”
“嗯,昨天晚上回来的。”
“你在北京的病历我看过了,什么时候过来?我再给你安排做个检查。”
“下周,住院这几天耽误了点事,要处理一下,后天还要出差。”
“你……”蓝秋晨气结,“算了,劝不动你的。”说完挂了电话。
沈植倒是很平静,调回导航界面,重新开动车子。
周六晚上,许言翻着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下午有雷阵雨,原本他打算早上没雨的时候去,但临时有个拍摄要补,只剩半天的空。
许言决定中午过去,大致转一圈定个点,赶在下雨之前离开。虞雪给他弄了条小摩托艇,方便他来回,搞得许言还有点兴奋,上一次开摩托艇还是在兰卡威,大半年了都。
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的拍摄超出了预期时间,许言到码头时已经下午一点多,好在太阳还挺大,暂时没有要下雨的征兆。许言背好相机,跟着驾驶员粗略地熟悉了一下操作,就跨上了摩托艇,往小岛开。
很近,十多分钟的路程,许言把摩托艇停在沙滩边,往里走,穿过一条林荫道,看见一栋小别墅,别墅后面是处高地,一座完全透明的阳光房坐落在上。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阳光房里一簇簇淡紫色的花,是虞雪说的丁香。
别墅的门是锁着的,外围全是摄像头,虞雪昨晚把大门密码发给许言,完了又忽然想起来说门是双重锁,密码加指纹,外人打不开。许言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打算进屋。
岛不大,许言绕了一圈,风景跟海边没什么差,最特别的应该还是那座花房。他走回去,输密码打开阳光房的门,迎面扑来一阵淡雅清香。许言从前没仔细观察过丁香花,今天一看,发现真的是很漂亮,简直像油画。
他在脑内构想了一下虞雪化淡妆站在花团中的样子——很完美。主编和策划这次想法不错,虞雪平常都是美艳路线,照片风格难免会腻,这次剑走偏锋让她清新一把,算是换换口味。
时间也挑得准,正好在这屋丁香花盛放的花期。
许言拍了几个空境,认真地把每个角落都看过去,预设角度,布局构图,调整光线……调着调着,许言猛一抬头——完蛋,光线没了。
天阴得很突然,风起得也很突然,许言看着玻璃顶外的乌云,半晌,又低头去看手机时间,他发誓之后做事情一定要定闹钟,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匆忙收拾器材,许言试图赶在下雨前离开小岛,但是老天非常残忍,许言听到吧嗒几声,随后屋顶上立刻响起了类似下冰雹的声音,有水珠顺着玻璃墙往下流,暴雨开始。
幸好在房子里不用担心淋雨,但孤身一人滞留在阴沉沉的岛上确实算不上什么美好经历。许言不害怕,就觉得挺感慨,也许这就是人生,你越不想面对的事,它就会越想方设法地在你身上发生,以此力证命运无常。
他在一张木椅上坐下,现在三点多,天气预报上显示六点是多云,那么再等两个多小时应该就……轰隆——!有道雷跟劈在了地上似的,许言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心都快炸了,整个人变呆滞,懵逼地看着外面风雨飘摇,闪电时不时飞过,照亮一片模糊景象。
“许言……许言……”
遥远的喊声伴随着笃笃笃的敲玻璃声隐隐约约传来,许言一愣,开始没出息地哆嗦,怀疑自己幻听了,要么就是见鬼了,总之这两种情况都不是太美妙。他从背包里摸出简易三脚架,抻直,握在手里,朝声音来源走过去。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是面对恐惧,许言在心里鼓舞自己,胆小鬼是可耻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又一道闪电划过,那瞬间许言看见玻璃门外有道人影,非常高,在敲门,整个场景简直跟恐怖片没有区别。许言顿时不想面对恐惧了,他站在原地,开始思考走哪条路线往回躲比较好。
“许言!”
许言一怔,丢下手里的三脚架,跑过去,把门打开。
刹那间,风和雨来势汹汹地往里猛冲,许言还惦记着要保护丁香花,立刻把人拉进来,用力压上门。
许言回过头,看见沈植浑身湿透地喘着气,白衬衫贴在身上,刘海全部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淡紫色丁香花,光影绰绰,暗香涌动,混合着暴雨中的青草泥土气味,有种触之可及的真实感。
雨水顺着沈植白皙的脸往下滚淌,像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许言在这一刻蓦地想到,三年前他和沈植决裂的那晚,在那个漆黑的包厢里,如果他能看清,沈植的脸上应该就是这样流着泪,哽咽着跟他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沈植:老婆别害怕,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