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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朝见已无别事,因知晓这花胶乃是上佳的补品,有意孝敬翁姑,遂命夏明拣了半斤包起,她自家便往外寻陆红姐去了。
原来这陆家干货行间壁便是和祥庄,那陆红姐离了铺子便欲先行过去瞧瞧。才走到街上,恰巧见一卖花老妇提篮而过。她便叫住那婆子,与自己买了一对儿瑞香花,又替嫂子挑了一只牡丹通草。将花儿袖了,方才踅往那和祥庄。
这和祥庄乃是京城一百年老字号点心店,师傅手艺精到,配方连年修善不断,所用食材也一力求精,故而这和祥庄点心乃是京中一绝,甚而还出过几样贡饼。此店所出之大小十六件儿,更是京城人士八节六庆走亲访友必备之物。陆家女眷喜食点心,于这和祥庄自然偏爱有加。只因以往家道艰难,和祥庄点心价钱甚高,不过年下买上几样应个景儿便罢了,等闲却是吃不起的。待夏春朝过门重理家业,家中银钱宽裕,陆家便就成了这和祥庄的老主顾,每隔十天半月便要来此买上几样点心。
陆红姐走到阶下,只见店门前清清冷冷,唯有几个伙计进出,不觉心中生疑:听嫂子说起,这和祥庄平日里生意闹热,远非自家铺子可比,怎么今日一瞧却是这般景象?
她心中狐疑,正欲迈步进店,里面却走出一个粗布短衣的伙计,向她说道:“姑娘,本店今日不开张,明日请早。”这陆红姐早先在大德寺受了一场气,到此时尙不曾消尽,来买点心却又吃了闭门羹,又看这伙计说话不甚客气,登时就发作起来,指着那伙计鼻子说道:“你们不做生意,又开这店门做什么?!得客人上门,却又把人往外撵,商户人家,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伙计却又不是个十分耐烦的,说道:“姑娘这话却错了,我们开这门来也未必就要做姑娘的生意。店中今日当真是有事,我不过是好意出来提点一句,叫姑娘少走几步路罢了。我们今儿不做买卖,姑娘竟要强买不成?姑娘既说道理,这世间可有强买强卖的道理?!”那陆红姐闻声更怒,两个言来语去就在门上拌起嘴来了。
恰在此时,夏春朝寻将过来,见小姑正在店门前同人吵嘴,连忙上前问道:“妹妹何事吵嚷?”陆红姐见嫂子过来,忽然心生委屈,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又道:“他们不做生意也罢了,却浑赖我要强买强卖,说的话好不难听。”那伙计见她避重就轻,颠倒是非,满心窝火。正欲出言反驳,里面却又走出一人来,出声问道:“吉祥,何故在门前嚷乱?”那名唤吉祥的伙计见东家出来,才要分辨一番,那人却望着夏春朝满面惊喜道:“夏妹妹?!”
相邀
夏春朝闻声抬头,眼见来人不由微怔,旋即点头淡淡应道:“沈公子。”转而向陆红姐道:“这是和祥庄的现任东家,沈长予沈公子。”那名唤沈长予之人,听了夏春朝的言语,微微一顿,便也微笑改口道:“陆夫人。”
陆红姐打量来人,只见他身材高挑挺拔,面若冠玉,眼泛桃花。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外罩玉色绸缎大氅,内穿一件水色深衣,腰束玉带,其上挂着一枚玉牌。面含浅笑,眼若有情,一身的衣装衬得他温润如玉,气韵若水。
这陆红姐纵然性情泼辣,却终究仍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乍见了这样一个俊秀男子,不由粉面发红,羞惭无言。又听他同夏春朝的言语,不觉微微纳罕,扯了扯夏春朝的衣袖,低声问道:“嫂子,原来你们认识的?”夏春朝微微点头,却只是默不作声。
那沈长予步下阶来,望着夏春朝微笑道:“自打陆夫人出阁,一向少见了。二位今日过来,可是来下顾小店生意的?”夏春朝尚未答话,陆红姐便抢着说道:“正是,嫂子说要买些水晶月饼回去与母亲、祖母吃,谁知来了这里,你们却又不做生意。我家祖母并母亲都极爱吃你家的点心,叫人好不失望!”夏春朝见她当面说出,只得说道:“盘库算账也是生意人家常有的事,既然贵店今日不方便,我们改日再来。”言毕,屈身作福,就要告辞。
那沈长予却朗声笑道:“原是这样,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但既是陆夫人前来,平日小店又多得二位关照,我怎好叫二位空手而归?不如请两位暂且到店中小坐,在下令店里师傅与二位现做就是了。”夏春朝心中过意不去,又因往日一些缘故,不愿同他多有纠葛,便道:“这叫人怎么好意思?沈公子既然今日盘账,店中必定忙碌,我们还是不与公子添麻烦了,改日再来。”
沈长予上前一步,望着她说道:“我店里便有现成的食材,二位买点心不过三五斤就罢了,随意便可做得,又有何麻烦?何况,我盘账也将告完毕,就要闲下来了。”夏春朝还待再说,那陆红姐已然抢声道:“人家这等好意,嫂子就莫要执意推拒了。咱们就去坐坐,又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宝儿也在,又怕怎的?”
夏春朝见这二人执意如此,倒也不好力推不去,只得点头应了。
当下,这姑嫂二人携着丫头宝儿进得店中,果见和祥庄掌柜并几个伙计正在桌边核算账目。众人见东家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前来。沈长予吩咐了几句,便将三女引进一处静室。沈家下人送上茶食果盘,众人落座说话。
陆红姐四下张望这屋子,只见此处窗明几净,书瓶满架,剑炉齐整,收拾的极是清净雅致,料来是与沈长予充作书房之处。她打量了一回,又看向沈长予,正巧见他手捧茶碗,垂首啜茗,一举一动莫不温雅。她心中一热,急欲同他搭话,却又不知如何张口,便望着夏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