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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焕成无话可说,只问道:“姑娘呢?”那婆子一努嘴,说道:“在里间床上躺着呢。”
陆焕成便乴进屋里,进门就见莲姑娘面冲里躺在床上,听见他进来了,一动也不肯动。
陆焕成凑上前去,在床畔坐了,扒着莲姑娘的肩膀,脸贴着脸陪笑道:“我来迟了,叫你受了这委屈,对不住你。你放心,我回去便训斥那泼妇,给你出气。”莲姑娘推了他一把,泣道:“你家既有厉害娘子管束,你就不该来招惹我。我虽是风尘女子,没跟你前,也是京城的红角,多少王公子弟堆了金银珠宝来,我都不看他们一眼的。你有些什么好?既没高官厚禄,又不是俊美少年,我原不过是看你为人忠厚老成,想着是个终身之靠,这才肯跟你罢了。谁知你竟叫家里那不成器的泼妇,上门来这等欺辱我。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看人到手了,也受用的够了,连着孩子也生了,便不稀罕我了。想把我们母子打开,又恐人骂你是陈世美,便和家里的串通好了,来演今儿这出戏,好叫我知难而退。我也不用你们两口子这等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我明儿就带着孩子,搬离京城,往外乡投靠我亲戚去。再不碍你们的眼,好不好?”
陆焕成急躁道:“谁同你这样说来?哪个要撵你走?今儿这事,我委实不知。我和那不贤良的泼妇早已不说话了,也不知是谁多嘴告与她的。若不然,我为什么急急的过来?你也不必生气委屈,等我回去就把那多嘴多舌的捆了,打给你出气。”
莲姑娘便冷笑道:“扎筏一个下人,能有什么本事?谁是不会的!我看你是不敢动那泼妇了。也是的,人是你正头娘子,我算什么!”陆焕成被她这话激了,喝道:“哪个说我怕那泼妇?!早几日,为着她在家里咬群,我也曾禁她的足。近来,我那二女儿为着她看护不周,也一病死了,连老太太也颇多埋怨。我们家里,是再没人待见她的。”
莲姑娘听闻,转过头来,眸里秋波流转,说道:“既是这等说,你接我进你家门去。我不敢争大论小,你好歹给这孩子一个名分。”陆焕成闻言,默不作声。莲姑娘便点头冷笑道:“我晓得你是个软行货子,只会在我跟前弄嘴,真要你为我们母子出头,你便不成了。我只问你一件,你预备将我们两个怎样?我也就罢了,这孩子却是你陆家的种。莫不是一世都跟着我在外面,不得认祖归宗的?若当真如此,我明儿就叫这孩子改了跟我姓。你不怕丢脸,我更是不怕!”
陆焕成没奈何,只好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总是不缺你的衣食,你又慌些什么。我女儿才过身,哪有还没出殡,老子便先纳小妾的道理?让人看着,还不笑死!”莲姑娘伸指向他额角戳了一记,娇斥道:“你还怕人笑?闹了今儿这一场,人早就笑死了!若不是你管不住你那浑家,叫她来这儿吵闹,我又何必急着进你家去?过了今儿,谁还不知道我就是你的小老婆?又装成什么样子?成,既是这等,我明儿就带了儿子走,好似我有多稀罕似的!”说着,重又睡倒在床,任凭陆焕成如何揉哄,只是不理不睬。
这陆焕成见没奈何,只好说道:“既是你这等说,我就带你们回去。横竖老太太跟前,我早已知会过了。”这莲姑娘却又拿起乔来,哼哼唧唧不肯起来,又说怕正房拿捏,又说恐孩子被抱去,磨得陆焕成答应去了陆家给她拨个院子,孩子也不叫上房的抱去,这才罢了。
莲姑娘心满意足,方才起来慢慢腾腾的梳妆打扮,又吩咐底下人收拾细软。她坐在镜台前,一面梳头,一面问道:“闹了这一场子,你饿不饿?叫人送饭来吃。”陆焕成摇头道:“不饿,赶紧收拾了咱们去吧。”莲姑娘见状,也不相强,叫来服侍的老妈子,与了她几个钱,说道:“去门口的摊子上,买碗馄饨来我吃。”那老妈子得钱去了,陆焕成只急的汗如雨落,又不敢催。
好容易馄饨送来,莲姑娘吃了,收拾完毕,一家子方才出门。莲姑娘抱孩子,干娘提着褡裢,陆焕成相陪,出门上了锁,一道乘了车,往陆家行去。
陆家门内,那柳氏回来,便直扑后院,向着陆贾氏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哭带骂将事情缘由讲了一遍,直叫老太太做主。
陆贾氏看不上她这副样子,强劝了几句,便叫丫头送她回房。打发了柳氏,她便向宝莲道:“也没见她这样,好好一个正房太太,能被一个没进门的外宅压的抬不起头来!”宝莲说道:“太太是莽撞了些,老爷也有不是。哪有当着外人的面,为着个外宅打正妻的?这往后,叫太太还怎么管人?”陆贾氏不以为然道:“那是她没本事,管不住男人,不然怎会这等!”宝莲听这话不对路,只是默默不语。
正说话间,外头就有人来报说:“老爷带着姑娘公子进门来了。”陆贾氏呵斥道:“什么姑娘!姑娘分明已经没了,这家里哪有第二个姑娘!这是哪门子的称呼!”那人不敢应声,便退了出去。
陆贾氏便狠狠捶桌道:“弄就弄了罢,偷吃也不知道抹嘴,定要弄出这样的事来,传扬的一地里都知道。明儿咱们可怎么出门子?”宝莲宽慰道:“老太太且放宽心些,又添了个小孙子呢。”陆贾氏横了她一眼,说道:“有勇哥儿在,我稀罕她那些!”
少顷,宝荷便进来报道:“老爷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着,顿了顿,吞吞吐吐道:“还有二娘和三少爷。”陆贾氏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他倒做的好主,还没拜祖,这二娘和三少爷就叫上了!”话音才落,就见陆焕成领着个怀里抱孩子的女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