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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希脸上还挂着水痕,闻言嗤一声乐出来,“没有。”
他轻踢秦璟泽催促,“挺胸抬头”,挺大个男人搞得像个胆怯的小媳妇,还是饱受旧社会压迫的那种。
几乎像是反射性地,听见邬希吩咐男人就立刻照做,站出一个标准的军姿,身后关门进屋的赵治恺也反射性跟着做,回过神不明所以,面露茫然。
压抑的气氛被打破,这一下不止是邬希,连一贯严肃的邬江河都跟着笑出声。病床上的老人知道闹了乌龙,强撑着力气也笑了下,又盯着秦璟泽看了好一会儿,微弱地点头,“好,挺好的。”
他唇边挂着笑,眼睛里有泪,嘴唇不断翕动。
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没力气说,也觉得没必要说。女儿穆秋波一直都在跟他做思想工作,给他解释性取向是天生的,这不是变态,就算强迫希希和女人结婚生子也不会真的幸福,反而还害了无辜的女孩子。
但是说他是个老顽固也好,说他自私也罢,就算他懂得这些道理也不想邬希和男人好,只希望小孙子能像大部分人一样过主流的生活,不至于遭人白眼议论,老了也有所依扶。
他爱这个外孙,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外孙还牵肠挂肚。
所以他做了让人讨厌的外公,撒泼闹事要邬希和男朋友分手,临到这次上手术台前,或许是人之将死,突然大彻大悟。
“……不后悔就好”,老人颤颤巍巍要牵住邬希的手。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像提线木偶一样受他摆布。男女成婚生子也有多少都走不到最后,因为鸡毛蒜皮而闹得难看,一拍两散。两个男人在一起,虽说注定艰难,但也不是死路一条。
人是邬希自己选的,无论结果怎么样,不后悔就好。
邬希眼眶红热,抿唇平复良久,终于找回声音,“不后悔。” 他是个犟脾气,一条路走到黑,决定了就没有后退可言。
秦璟泽眼底神色晦暗,双手背后,攥紧拳头,用力到指缝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
“放心吧老爷子”,赵治恺凑上前来,叫外公放轻松,“等我以后有了小孩,首先教他孝顺小叔叔。”
有他这么句话在,老人显然舒心许多,表情也好看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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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成功,但身体本身大不如前,血糖血压不对,晚上睡觉也成问题,得一直住院观察,虽然有专门的护工,但邬希只要没什么事就来这陪护。外公还是不愿意提起秦璟泽,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咄咄逼人,能自由走动之后偶尔还偷偷趴在窗台上张望,看秦璟泽开车接走邬希。
没过两天就是除夕。外公还没到该出院的时候,可以先回家住一天过个年。
满屋子的人,只有于姨和秦璟泽两个会做饭,虽然这些年于姨独自准备也习惯了,忙得过来,但有个帮手还是开心得合不拢嘴。最重要的是邬希终于回家过年了,这是和家里和解的意思。
“瞧着希希好像长了一点肉,不容易”,于姨语气嗔怪,脸上却挂着笑,“他挑食,还娇气,太不好养了。”
话是这么说,但邬希还是她心里最好的小孩,谁敢说邬希半句不好她第一个不答应。
她就忽然想起秦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笑意淡去,瞥秦璟泽一眼,想问却没问。
她不问,有人会问。邬江河一点面子也不给秦璟泽留,声音冷淡,“秦学昌还在医院是吧,今天过年,你不去看看他?”
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外公闻言睁眼。
先前的事他知道得不太详细,却清楚是秦学昌搞鬼害他们希希。早年他和秦学昌打过交道,那就是个没底线的老狐狸,坏事做尽。若说他现在对秦璟泽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家庭出身。
气氛有些僵持。邬希伸脚勾住秦璟泽的小腿安抚,把手里最后一粒瓜子嗑了吃掉,扭头对付邬江河,“不用去看,病危了医院会通知的。”
秦学昌状态很差,最近还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这两天少有清醒的时候,见到秦璟泽会吓得浑身哆嗦,嚷嚷着见鬼。听唐绛香说,秦璟泽和生父秦元朴长得六成相似,秦学昌这是做贼心虚,害怕死了的儿子来带他一起走。
听了邬希讲这事,外公哈哈大笑几声,心满意足继续晒太阳。活该。
电视上正在放旅游宣传片,邬希随便扫一眼,突然呛咳,刚喝进嘴的牛奶险些喷出去。
不咳还好,一咳嗽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电视。镜头正巧拉进,给到一个只有拳头大的小雪雕上面,虽然简陋,但活灵活现,是只凶巴巴的小狗。
随手一捏的玩意儿居然上电视了……
邬希脸烫得能煎鸡蛋。
“饺子里总共包了六个银钱,吃到的有福气”,于姨端几盘饺子出来,正好边看电视边吃,也抬头瞟了下电视,眼睛一亮,“哎呀,这是希希弄的吧!”
她比亲妈还了解邬希,小时候邬希捏的那些泥巴雕塑她都保存着,这雪雕和小时候肯定不是一个水准,但熟悉风格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要不是于姨这么说,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开口夸邬希手巧,夸得邬希更加窘迫,一抬头又对上赵治恺微妙的眼神,再偏头,秦璟泽站在那,浑身散发着掩盖不住的兴奋。
邬希就心软,难得勤快一次,起身去厨房帮忙拿碗筷,趁机扯着领子偷亲秦璟泽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