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页
裴山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
该握的吧?应该可以碰的。更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不是吗?
裴山扯了扯嘴角,伸出左手放到温暖的掌心里,对,想等等你,一起走。
唐立言被这句话说愣了,却也没多回应什么,只是轻轻把裴山拽起来,另一只空着的手本能地护住他,防止摔倒。
多奇怪的习惯。唐立言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仍旧没能明白这应激似的反应为何而来。
裴山突然问:对了,那个男人是谁啊?我见过他两次面,一直不知道名字。他现在是不是没法出去,也没法找郑姐麻烦了?
唐立言本以为两人至少有过什么交集或误会,才会闹出今天这么一出。没想到,裴山这边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刚刚在询问室,唐立言看到名字时也是大跌眼镜,但他见裴山这副恹恹的样子,实在不想再给他添堵。
没谁,不重要。唐立言说。
裴山也没深问,低下头,拿卷发遮住了自己的前额。
唐立言偏头看着他,送你回家?
嗯。
一路上裴山都心事重重的,没怎么说话,机械似的顺着矮墙走,甚至差点走错岔路口。
裴山,走错了,你想往哪去?唐立言哭笑不得地把他拉回来。
被拉的人踉跄了一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扑进了唐立言的怀里。
唐立言怔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抬起手,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发。
怎么了这是?唐立言问,不高兴啦?
废话,莫名其妙被砸了店,还被全城的人明里暗里地骂了一通,换谁谁能好受?
唐立言觉得自己这话就跟放屁似的。
没想到,裴山倒是实诚,哼了一声嗯。
其实裴山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已经是越界了,太粘,又太没有自知之明。可是,今天是个大起大落的日子。对于几乎没有大事发生的雁城来说,非常特殊。
特殊的夜晚,做些特别的举动,听起来很合理。
于是裴山也胆子更大了些,甚至放任自己的难过,把头发在唐立言的肩上蹭了蹭。
有点难受。裴山皱着眉哼唧了一句。
唐立言从没安慰过别人。他一直觉得人际交往麻烦极了,远不如那些极限运动来得激烈有快感。但这时他开始在脑子里搜索,邱岷安慰人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个,你别皱眉,事儿这不都了了嘛。唐立言搜索未果,只能拿最干瘪的话出来说,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是吗?裴山本来没想在外面失态,但被人这么一安慰,突然就绷不住委屈了。
唐立言听这声已经鼻音很重,慌忙在身上摸了几下,发现没带纸巾,急得很,对,特别好看。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你是最特别的。
最高级不是唐立言常用的形容。在他的生活里,永远只有下一个才是最新鲜的。但这会嘴巴不听脑袋使唤,唐立言就这么把话秃噜了出来,连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打心眼里是这么想的。
唐立言不禁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
裴山轻轻笑了,气息惹得唐立言脖颈痒痒,谢谢你这么抬举我。没事,我好多了。
说完,裴山为了向唐立言展示自己真的不难过了,后撤几步,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笑道,我今天可真是被吓得不轻啊,差点就缺胳膊少腿了。
唐立言要是这都听不出来他是装开心,那几年警校就白上了。
不会少!我在电话里都听着呢。唐立言把他重新拉回来,重重按进了怀里,不是都说了吗?有困难找警察。
裴山无法抑制自己想触碰他的冲动,手环得越来越紧,在衣服里闷声说: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你吗?
嗯,什么困难都可以。
侧边里头传来两声犬吠。墙内有人喊了一声,狗便乖乖消声了。
裴山想,又一次跟眼前这个人经历了生死。
他也许再没有机会,在一个晚风还算凉的夜里,扑到爱了许多年的人的怀里,跟他撒娇似的抱怨。
更没有机会,能听到唐立言这么心软的安慰和夸赞。
甚至,他只要抬一下头,就能获得一个不带欲望的、纯粹的吻。
距离好近好近。枝桠上的滴水都能顺着一个人鼻尖滑到另一个人身上。
裴山觉得这个情形值得抛下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好好去享受。于是踮起脚问:我受伤了,这个算困难吗?
算算算。唐立言连连应着。
那,带我回家疗伤吧,唐警官。裴山抬起头,嘴唇离唐立言的耳朵很近。
唐立言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忍不住重新抬起手,又在裴山的头发上揉了两下,也行,我家有医药箱。
裴山的期待得到回应,发自内心地绽开一个笑来。像山谷里吹来一阵晚风,没来由地,让唐立言觉得心脏被细细密密的网盖住。
网是用来捕猎的,偏偏套住了猎人,叫他的心里、眼里,都满满当当盛起今晚的月光。
第33章 渡你两口,不能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