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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这屋子虽大却不好租。想租这么大宅子的人家自然不差这点钱,要寻处更干净平整的。那些个想租的手里又没这么多钱。就这么租来租去的也没怎么租出去过,这宅子便平白空了好些年。
也是二太太实在急了没时间细找,这才算租了这处。反正他们也不在这儿常住,待二老爷的调令一下来自然是要跟他去任上的。这屋子不过住几个月,二太太也就将就一下了。
她将手底下的人分成两拨,一大拨留在大老爷处帮着整理东西,余下的一大拨则去了那老宅整理屋子,上漆是来不及了,但这积攒多年的灰尘蜘蛛网总要清扫一遍。
她又吩咐人将宁娘他们从客栈里接了出来,也不进大老爷家门,直接便把人接进了新租的宅子里。钱氏并嫂子唐氏兼三个侄子侄女也是一并接进了府里,各人安排了院落住下。这一通忙活,直从早上天刚蒙蒙亮,忙到太阳西斜才算堪堪完。
二太太早就吩咐下去让厨房整一桌席面来,到了晚间便领着儿子女儿们去了老太太钱氏住的正院儿,要陪她一道儿吃晚饭。
钱氏从那憋曲的小院里搬了出来,人似乎也精神了一些。虽则最疼爱的大儿子没了,可见了孙子孙女总也是高兴的。尤其是朗哥,她从前虽不喜二太太,却对这个嫡孙极为看重,不单因着他容貌俊美,更因他读书满腹品性端正,颇得钱氏的青眼。
宁娘与琳娘并修哥被分到了同一个院落,离着正院有些距离。待到他们三人进屋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满当当地坐了大半屋子。
众人一见他们进来,目光不约而扫投了过来。尤其是大老爷家的三个孩子,他们从前从未见过修哥,自然是更为好奇。虽然也听母亲提起过这个弟弟,终究觉得有些稀奇。
宁娘一看他们的眼神便明白了,他们大约也同别人一样,本也不信修哥是二老爷的孩子。直到见了修哥本人,见了他与二老爷颇为神似的五官后,才算是信了个八、九成。
修哥一见这么多生人立马便紧张了起来。宁娘走在前头,带着两个小的来到钱氏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磕头行了个大礼。她本想说点什么,可一抬头的时候竟然已满脸是泪。钱氏一见之下也有些心疼,立马呼了声“我的儿”,就扑过来搂住了她。
宁娘觉得自己真可以去拿奥斯卡金像奖了,这眼泪竟说来就来了。她这一哭,后头修哥琳娘都哭了。琳娘大约是马车遇袭事件还留了后遗症,修哥只怕是见了这阵杖有些害怕。三个孩子并一个老太婆哭得稀哩哗啦,倒触动了一旁大太太唐氏的伤心处,立马也陪着掉了眼泪。
她一哭,二太太也不好不哭,只得陪着抹了几把眼泪。琴娘婷娘朝哥还在孝期,自然也是要哭的,一时间搞得整个屋子哭声不止,眼泪多的都快把房给淹了。
琳娘哭着哭着便被萍娘扯到一旁去了,宁娘和修哥则把钱氏扶回了椅子上坐下。宁娘又给钱氏抹了把泪儿,哽着嗓子道:“孙女儿不孝,祖母这些日子……”
话说到这里,她又说不下去了。钱氏满口“好孩子”地叫着,本还想挑剔修哥几句,被这眼泪一闹到底心就软了,又把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孙子搂在怀里安抚了半天。
二太太生怕宁娘与钱氏走得太近,赶紧上前劝道:“母亲快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如今咱们一家总算是团聚了,您该高兴才是。”
说着又来劝宁娘:“快把泪抹了,别惹祖母伤神。你瞧你这一哭,倒害得你伯母堂哥堂姐们也跟着哭了。”
宁娘不好意思地冲二太太点点头,一副乖顺的模样,又拉着修哥去给大太太行礼。琴娘几人也一并站了起来,与宁娘修哥分别见了礼。
宁娘趁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这几人。大太太唐氏一看就是个性子温和的,这些日子哭得多了,人也憔悴了许多。加上年纪比二太太大了不少,这妯娌两个站在一处儿,倒像是母女的感觉。
大房的两个女儿长女琴娘今年十四岁,比萍娘大了半岁,已长得亭亭玉立五官清秀,颇有点少女的风韵了。一举手一投足都颇有曼妙的风姿,看得人眼前一亮。次女婷娘比萍娘小一岁,身材比姐姐略丰腴一些,面色更健康红润,肤色也不是大家闺秀常见的一白到底,透着些许小麦色。宁娘心想若放在现代倒是另一种健康之美。
长子朝哥已然是见过了,又与宁娘等人行了礼便坐了回去。
这一子二女皆是大太太所生,看得出来她与大老爷年轻时感情不错。但这次大老爷为个粉头丧了命,也足见他脱不了男人的劣根性。年纪越大越风流,终是害人又害己。
如今人都死了,想这些也没用。宁娘带着修哥坐回了回去,专等老太太钱氏说话。钱氏这几日略微好了一些,人也能记起点事儿来了,看了看底下坐着的一拨儿孙子孙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二太太:“我听正儿说你们来济南的路上遇上了劫道儿的,还把宁姐儿几个给落下了?”
二太太心里直恨二老爷多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儿女被匪徒所围,当爹妈的只管跑路儿,传出去真叫人笑话。二老爷大约也是想与自己亲娘找些话说,话赶话儿的就把什么都给说了。
眼下二老爷人不在,二太太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老太太这话一问出口,大房的几人目光立马投到了她脸上,倒叫她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