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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是这样。
好像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一旦决定了就坚守到天荒地老,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
又是一次无法动摇的煎熬。周而复始地上演,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沈闻霁抿紧嘴唇,垂落视线,看到桌上那杯没有被碰过的咖啡。莫名的直觉预示着,那是岑意留下的。
想见他。从未如此迫切。
想到他身边去,把身边令人窒息的空气全部置换干净。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见面会和以往的每一次同样在窒息中结束时,赵蔓忽然开口,“那时候。我有过一个孩子,两个多月大。”
沈闻霁猛地抬头,“你……”
她语调很轻,却不容拒绝地打断,“我来说。”
时间像在倒流,回到七年前重新开始流动。沈闻霁看到燕凡和秦骁震惊的神情,却想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甚至体会不到自己此时有什么心情,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麻木又茫然。
赵蔓从包里拿出一只信封,放在他们面前,“上周我收到了这个,是从加州的戒毒所里寄来的。孟岚的信。”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提起这个名字,语气中仍旧显露出无法掩藏的滔天恨意。
“找到他。”
岑意小跑回了宿舍,火速洗漱完蜷在床上压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女人!怪不得沈闻霁干不过,是我我也干不过!
干不过躲总能行吧。换个角度考虑,其实要应付她也挺简单的。
岑意想,既然她想让我生气,那我就偏不!不让她得逞就赢了。
想法合理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岑意酝酿不出睡意,游戏币握在掌心里半宿浸湿了汗。凌晨时才昏昏沉沉地打了会儿盹,睡得也不好,短短的梦里也全都是她和秦骁的话。第二天一早来练习室状态明显不佳。
前一晚分别时他分明已经有所好转。祁燃原以为今早元气满满的小太阳就会回来,没想到过了一夜反而更严重了,“是不是没有睡好?”
“嗯。脑子里乱糟糟的。”岑意用力锤了两下后脑勺,唉声叹气,“想把它抠出来扔了。”
“……”
这样当然不行。决赛马上就要到了,祁燃咬咬牙说,“要不今天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找沈老师吧。你们聊一聊应该会好点。”
关系相近的朋友都看在眼里。从参加比赛到现在,因为沈闻霁,岑意要消化的压力比他们多一层,越到后期睡得越少,再添些心事人都要扛不住了。
岑意却一反常态地拒绝,“我不要去找他。”
越是告诉自己不能想就越是忍不住回味,仿佛真有魔力。因为她说的话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谎言,而是令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跟是否足够聪明无关,即使能看破她的意图也于事无补。只要用了心,就一定会被影响。
没错。沈闻霁从来不跟他说自己的事,即使愿意说,也只在他提问的时候。秦骁说的“沈闻霁不会骗你”不是假话,但也可以是因为沈闻霁根本什么都不说。
即使给了他承诺,也是“我在原地等你”。
沈闻霁从来没有主动走向他过。
即使知道赵蔓是故意提起这些让他难过又能怎么样。
她说的都是事实。
祁燃不知道,这时候对他提出“那去找沈老师吧”的建议,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样一厢情愿地靠近他真的有意义吗?岑意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有一个比我更喜欢他,更积极努力地靠近他的人出现。如果那个人,更快一步地走到了沈闻霁心里
那么对他而言,那个人不是我也没关系吗?
或者对他而言,有没有这么个人,都是没关系的吗?
他不需要任何人。也不需要我。
“好……那我们就不去。”
他脸色实在太差,连说话都艰难的样子,祁燃有点慌了,“意意?”
越是着急就越是喘不上气来,岑意摇了摇头,靠着墙壁蹲下,揪住胸前的衣料。难以描在胸腔里扩散的感觉,陌生的异样。只能用力呼吸,“我……难受。”
“啊?胸口疼吗?”
祁燃根本想不到会是什么原因,第一时间带他去医务室检查身体。
林秋名从旁经过,也跟了上来,“是不是发情期临近的原因?信息素分泌紊乱不调什么的……不是有很多影响么。”
祁燃摇头,“他离发情期还有好多天。”
临时检查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医生也只能说多注意作息。要是做更详细的全身检查还得再去外面的医院,恐怕要浪费很多时间,岑意婉拒,稍微待了会儿就跟他们一起回练习室,拿了葡萄糖溶剂边喝边走。
路上林秋名无意识地提起沈闻霁,被祁燃眼神制止。瞥见岑意没精神地皱着眉,一下就明白了。
两个憨憨。看什么医生,他也脱口而出,“去找沈老师啊。”
岑意呛了一口葡萄糖,咬紧吸管含糊地抗议,“我不想去找他!”
“……”
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走廊尽头,沈闻霁正靠在《goodenough》组练习室对面的墙上。他今天难得没穿睡衣出门,清爽的短袖和长裤,一只手斜插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低头打字。是一个等待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