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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楚宵淡淡开口道:“船家,这里离淮扬河靠岸还要多久?”
船夫闻言便知,这位道长在船上坐倦了, 这也不奇怪,水路本就难行,船上又只能吃些干粮,除了他们这些需要讨生活的人,谁愿意在水上多呆呢?
只是船夫有些为难地说道:“这里的河水都是平水并不流动,最快今天晚上就能到,可刚才起了东风,逆风船不易上行,怕是要明天早晨才能到了。”
楚宵闻言略一点头,只要行程够就行,东风不东风的,又有何难?
话毕,楚宵又歇了回去,船夫也不再多说,只想着快些使力,早点到岸,以免让道长多等。
也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怎么的,后面竟吹来了一股西风,一下子如虎添翼,船夫划的也更起劲了。
这边淮扬河畔,今日停了一艘画舫游船,船身高八丈,上有飞檐翘角,四角长亭,船身雕纹精致,层层错落,气派到了极点。
时而有歌声燕燕,飘飘如是。
不过船中几人坐在席內,却大气不敢出,这些人都是扬州叫的上姓名的官员,按理说,不至于如此,可谁叫他们这次专程来作陪的这位乃是皇子龙孙,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晋王。
这位晋王今年十八岁,已经是开宗立府的年纪,这次南下江南,是奉帝命体察民情,却一路游山玩水,来扬州之前又耽搁好些日子。
正在众人等的心慌之际,晋王才出现,众人便想着投其所好,仓促之间,准备了这些。
然而晋王只是一直自斟自饮,光影在他挺直的鼻梁侧留下一道阴影,更显得生人勿进。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晋王的随侍解了围,示意众位大人不用紧张,殿下只是心情不佳。
这话一出,众人却更加忐忑,暗道失策,此次晋王之所以耽搁了时日,怕是有意试探,果真天家手段,十分高明。
但他们并不知道,那随侍也在心头叹气,殿下这次被皇上派去扬州,实则是因为皇帝发怒,谁叫殿下已经满了十八却还不愿意娶妻呢?
不过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怕是殿下这一走,皇上和皇后还不知道多惦念。
原以为这次江南一行不多时就要回去,谁知道那天殿下不知怎么的,路过金陵,在酒楼用餐的时候,偶然看到了街上的一个行人,念念不忘,非要派人去打探。
若这人是女子还好,偏生是个男子。
何况众人也不知那男子的身份长相和姓名,光凭殿下的几句描述哪里找的出来,再说了,情人眼里还出西施呢……
随侍暗暗腹诽,只盼着殿下早点忘怀……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些响动,歌舞一停,便更加清晰。
原来这次为了给晋王接风,于是提前封了淮扬河,不许其他船只过来,谁知道有一只船从上游而来,没拦住。
船夫也惶急不已,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划得十分顺遂,此时天色已暗,并未注意到这岸边的画舫旁还有些官船,等他过了线,被这官兵一拦,不禁心道糟糕,又怕连累道长,便忙向这些人求饶起来。
官兵可不管这些,这船上可是有大人物在,要是受到惊扰可不行,当下就要把船夫押住。
半日小憩后,楚宵也睁开了眼,见外面有什么情况,楚宵便挑开了帘子,一瞬间,一片寂静。
见了楚宵,几名官兵紧绷的神色明显松弛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
“不知这位道长雇这船只是……”
楚宵唇角略微勾了勾,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他随意选择了系统给的身份,但并不方便,很快他知道这个世界尊崇道教后,便给自己换了一身打扮,想不到起的作用不少。
楚宵正要回答,这时忽然见旁边的画舫急匆匆下来了一个随侍,一副亲切语气:“道长,我家主子设宴有请,可否上船一叙?”
楚宵更意外了,看来信道之风如此盛行,还有这等好处。
其实刚才楚宵也听到了船上的曼妙歌声,闻到了阵阵食物的香气,这些日子在船上吃的都是干粮,他早就有些腻了。
跟着那随侍一路上船,楚宵本想打探一下对方的主子身份,可想了想,又觉没什么必要,毕竟他扮演的是一位清修的道长,应该不会在乎这些。
而那随侍心头则欲哭无泪,原来殿下看中的是一位道长,这简直是造孽……
当楚宵一步步往亭间走来的时候,在席之人即使平日里是高高在上的官宦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讶,他们见惯了姿色秀丽之人,却还没有见到过这般风神,让人可以在他的容貌之上,更折服于他的气质……
那几分不可言说的清冷出尘,唯有道家得道之人,方能有如此遗世独立之姿。
当朝国师怕也没有此等仙人风范吧?若是此人乘鹤而去,也不让人意外。
众人不禁目光都恭谨了一些。
楚宵对此视若不见,直到目光撞入一双幽深如寒星般的眼睛,他牢牢盯着自己,眸中闪过晦涩的光,有那么一刻,楚宵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
但很快,那个人眼睫微垂,略略避开了一点和他的对视,最终视线落在他的唇上,紧接着,对方温声道:“道长请入座,不知道长可有兴致同本……我说说话。”
楚宵猜测他应该是宴会的主人,见他左右无人,便随意撩起袍袖坐在他的身边,他迎着对方的目光,声音比平常轻:“自然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