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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微凉而干燥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接着耳边传来姜楼焦急的声音,“小风,你怎么了?”
顾小风头痛得厉害,眼前又一片漆黑,姜楼的声音像是变得十分遥远飘渺。
姜楼语气里的焦急,冲淡了他平日嗓音里惯有的凉意,蔓延着让他迷惑的焦虑和恐怖。
姜楼的声音明明虚渺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但那情绪却浓烈得让他即便在混沌中,也不能忽视。
他在担心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顾小风这辈子,从他记事以后,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两种情绪。
在他眼中,这是两种情绪最没用,最拖后腿。
他庆幸自己从来不会感到害怕,也不会去担心什么。
他做任何事情,包括救人,也都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他在需要做一些事的时候,会拼着命去做,如果拼了命,却没能做到,他不会像别人一样难受。
当年他亲手结束陈亮的性命,他也只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并不会有其他战友那样诸多的愤怒情绪。
当然,他没有的不仅仅是这两种情绪,他不会大悲,同样不会大喜。
虽然符合他审美的东西,能让他感觉愉悦,而让他无法超越的东西会让他不爽。
比如他喜欢姜楼的眼睛,不爽姜楼高出他的那几公□□高。
但除此之外,他就不会再有更多的情绪。
他曾对自己做过分析,虽然算不上心如止水,但也是在心如止水的外围蹦达,没准哪天就蹦进了心如止水的圈子,从此无喜无悲了。
他这样的心态,维持了二十多年,在他生活圈子里的人都觉得他是怪物,除了陈亮成天作死地在他周围叭叭叭,其他人都会和他保持着他们自认为的‘安全’距离。
姜楼是第二个不和他保持‘距离’的人。
几次接触下来,他觉得姜楼和他可能是同类人。
但在混沌中,额头上覆着的手,还有那声音,都是怎么回事?
他们即便是同类人,他哪来的那么浓烈的情绪?
顾小风甩了甩头,想把这些让他迷惑的东西甩出去,却感觉姜楼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把他紧紧抱进怀里。
“小风,你能听见吗?”
那声音像丝丝缕缕斩不断的线,穿过他心里笼罩着的阴霾,缠上心底最深处厚重的心门门环,用力地拉动。
细细的丝,柔软而脆弱,对抗着磐石般撑天立地的铁壁铜门,却固执地不肯退缩,显得可笑而又让人有些不忍。
不忍看它绷断的那一瞬。
顾小风看着那绷到极致,随时会断去,却不肯放弃的细细丝线,眼底有些发热。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厚重的门后响起。
“你……你……你是人吗?”
正蹲在地上刨着土,祸害别人种的生姜的小童转头过来,看见不远处正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个小少年,惊愕地张大了嘴,手里的镰刀啪地一下掉到地上。
小少年同样蹲在地上,全身上下没一寸面料,光着身子,披散的漆黑长发滑落下来,遮住大半过分白皙的瘦削身躯和关键部位。
头上顶着一片不知哪里扒拉来的芭蕉叶,芭蕉叶下露出的大半边脸漂亮得过分。
即便见惯了父皇的后宫三千佳丽,也没见过这么精致好看的眉眼。
他的五感很好,百步内有人靠近,他一定会察觉。
可是这个小少年,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几步外,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
半响。
小童合上张大的嘴,问:“你……你……你是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先在这里谢谢宝宝们的关心,百年一遇的洪水在我们这里成了十日两遇,我家房子被淹了快两层(我们这里不少人家的房子整个冲没了,只剩下光人一个),躺在床上,听着家里的水哗哗响,就像躺在船上,简直是人生一大阅历。洪水退了后的善后工作很累,到现在,家里的墙还是潮的,不能完全干(不干,就不能重装修),三天两头发霉除霉,所以特别糟心,也就一直静不下心写文,然后就断了这么久更,在这里先和宝宝们说声对不起,但这文,我会好好写完的,请宝宝们放心。另外,为了预防疫情反弹,宝宝们注意安全,人多的地方,尽量戴口罩,保持自己。
第68章 草鬼婆(六)
少年没有马上回答, 偏着头认真的思考起来。
“……”小童心想这怕不是一个智障,连‘你是什么东西’这种问题都要想。
他见过那么多智障,却没见过智障成这样的。他向来都不是好耐心的人, 更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智障身上,这时却忍不住想知道这个智障中的智障会想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想了挺长时间,他难得的没有不再搭理这个智障, 而是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在等答案的时候, 视线就落在对方的眼睛上, 这双眼睛和他见过的所有眼睛都不一样,颜色很浅, 很剔透,就像浸在水里的一片薄冰,特别漂亮, 而且特别干净,干净得不藏任何东西。
少年想了许久,摇了摇头。
小童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释然了。
一个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玩意, 脑子空空, 当然干净。
等了半天,等来这样一个结果,正有些失望,捡起掉在地上的镰刀正准备走人,见那人收回思考时放空的目光, 向他看来,道:“它们说我是灵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