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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将人带到目的地,齐悦才反应过来,两人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晏危楼半点重要的事情都不曾透露。反倒是齐悦自己被套了不少话。
偏偏这一路上她却丝毫没有察觉,还觉得与之交谈如沐春风,内心中不知不觉对这位逍遥楼主产生了不少好感——并非男女之情,只是纯然的欣赏。
“……”想明白后,齐悦一时心情复杂。
两人的脚步停在城中一间不起眼的宅子前,晏危楼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其中隐藏的数十道气息,一道比一道危险。
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齐悦将人领到主院门口,这才转身看向晏危楼,微微一礼:“楼主请,我家阁主在里面等您。”
晏危楼礼貌地还了她一礼,这才整理衣冠,踏入院中。
齐悦看着他的背影,秀眉微皱。预感到事情恐怕不会按照阁主的设想发展。
无声的风拂过,另一个浑身包裹在袍子里的影使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和她一左一右守住院门。又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位逍遥楼主很难打交道?”
“那倒没有。”齐悦顿了顿,摇头道,“这人性情极好,不难相处。不过若是换一种角度来想,倒也算是很难打交道了。真是滴水不漏!”
暗阁里都是一群杀手,最精通的便是杀人术。让他们去勾心斗角地套话,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们了。齐悦已经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儿了。
齐悦重新展眉,越想越是叹服:“果然,能白手起家将生意做得那么大的人,无论心性如何,绝不可能是蠢货。这次倒是我大意了。”
这个宅子是暗阁的一处临时据点,刚刚被收拾出来不久,许多地方还有些空荡。所谓的主院,构造更是特别。
晏危楼走进去后,视线中立刻被一方冰湖所充斥,紧接着便看见了湖中央清雅至极的水榭,以及细密的珠帘后一大一小两道人影。
晏危楼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湖面。
时值深冬,湖面上覆着一层淡薄的寒冰,这冰层厚度半寸不到,只怕稍稍用力便会支离破碎。但光秃秃的湖面上却没有任何一座桥梁,让那方水榭看上去俨然是一座孤立的湖心岛。
“这算是试探吗……”
以晏危楼洞见境的修为,可以短时间御空飞行,自然不在乎有没有路。但如今的他可是修为低微的逍遥楼主。
没有重大变故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要贸然更改人设,破坏自己的乐趣。
呼……
肃杀的寒风刮过天地,不知名的树叶飘落下来,点缀在白衣人雪白的衣袍上、同色的发带边,以及乌墨般的发丝间。他突然向前一步,脚尖点上湖面。
咔嚓……
极轻微的声音响起,冰层即将裂开一道缝隙,白衣人已然再次踏出一步。
借助来自身后的狂风,他宽袖飘飞,身形轻盈得不可思议,脚尖从容点在冰面上,每一次借力,便向前“飘”出一截,片刻间便从容来到水榭之前,随即身形轻轻飘了进去。
对于水榭中的人而言,这又是另一番场景。只见白衣人不疾不徐踏湖而来,步伐似慢实快,几乎化作一道白影,身后的湖面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掀帘而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迟来一步,让阁下久等了。”
水榭清幽,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人,他一身气息尽数收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若是不仔细看,甚至还会将他的存在忽略。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
但在晏危楼眼中,这人身上却隐藏着一股十分浓郁的杀气,像是匕首藏于鞘中,出鞘必见血。
中年人边上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侍童,年龄看上去在十岁左右,容貌生得俊秀可爱,灵动异常。
看见晏危楼到来,那小侍童一下子抬起头来,发亮的眼睛在他身上打转,随即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小手一伸:
“贵客这边请,我家阁主恭候多时了。”
晏危楼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落座,含笑的目光落在小侍童身上,有些好奇:
“主从易位,正主总是喜欢隐藏身份,反倒让下属出面,莫非这便是暗阁惯有的行事方式?”
“你说是吗?这位小阁主。”
上次他披着将玄马甲同暗阁中人会面时,真正做主的齐悦也是故意隐瞒身份,将手下推了出来。这可真是一脉相承的行为方式。
那小侍童呆呆瞪大了眼睛,小脸一片茫然,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小阁主?”
晏危楼却并没有因此怀疑自己的判断,反倒是更加确定了。
寒风刮过,拂起细密的珠帘,明珠生晕的辉光里,白衣人微微一笑,语气笃定:“来之前我可没想到,暗阁的幕后掌控者会是如此年幼。”
他一手拿起茶杯,另一只手轻轻在边上茶壶上一拍,立时一道水线飞出,滚烫的茶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瓷白的茶杯里,一滴也没有溅出。
随即晏危楼举杯轻嘬。
热腾腾的水雾升起,模糊了白衣人温柔含笑的眉眼,他的话语还在继续:“如此一来,一切倒是说得通了。难怪偌大暗阁,当初去见将玄的却只有齐悦这个排名最末的影使,也难怪你一开始便选择合作,而不是强行夺取瀚海令。”
“——因为你实力不足,地位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