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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众人心中一阵惋惜。
“燕无伦”视线来回在几人身上转过一圈,语气悠悠:“听说诸位都是犯了「亵渎白帝、勾连妖魔」之重罪的罪徒,我偶然经过,顺手救之,不知这所谓罪名可曾属实?”
他生就一副画般的容貌,一双眸子温柔多情,不疾不徐的语调也像是蕴含着优美的旋律,让人目光不由恍惚起来。
众人沉默一阵,心头惊疑。
这位不知是投靠了妖魔的人族叛逆,还是化形的大妖魔?突然问出这话,究竟是何意?难道是兴之所至,想要收几个听话的下属?若是他们否定背叛人族、勾连妖魔的罪名,发现救错了人,他可会撕开温柔面孔,当场大开杀戒?
罪名属实,早就一心向着妖魔的几人已经忙不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连连表忠心:“大王明鉴,小人对贵族向往已久,正是因为暗中帮助妖魔,这才被人锁拿,就要去那祭台上走一遭。今日得遇大王,真是三生有幸啊!”
看这像是见到了靠山的架势,若非现在还被绑着,行动不便,只怕都要扑过来抱住“燕无伦”的大腿了。
“尔等心意,我知晓了。”那年轻公子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只是唇边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又将目光投向另外几人,“你们呢?莫非是被冤枉的?”
他语调轻柔随和,但听在几人耳中却像是蕴含着深深的杀机。他们自发脑补,这位疑似妖王的存在此时和气说话,是为了收几个手下来解闷,一旦发现“被骗”,指不定就要原形毕露!
沉甸甸的压力无声无息压在他们心头。
噗通!
很快就有人坚持不住,跪了下去。学着那几个人的样子,开始大表忠心,似乎身上那“勾连妖魔”的罪名,也成了他们毕生最大的光荣似的。
望着这一幕,剩下几人一愣。一个年轻气盛的楞头青当即脖子一梗,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架势,嚷嚷道:
“不必多说,小爷身上的罪名都是被人栽赃的!不就是在白帝庙里偷吃了几口妖兽肉吗?要说我亵渎白帝那是认的,勾连妖魔绝不可能!”
在他边上,似乎与他认识的一位美貌少年却突然开口:“好了,罗九,别犯傻了。这位公子是在同我们顽笑呢。”
这少年生得雌雄莫辨,美得胜过女子,声音也犹如珠落玉盘,极为好听。
见同伴“罗九”还是摸不清头脑的状态,他笑意盈盈看向“燕无伦”:“您说呢,燕公子?您的目的也该达到了吧?”
“燕无伦”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是?”
“云七见过燕公子。”少年似乎也不在意他的答案,只是微笑一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之前高声嚷嚷着不怕死的罗九表情有点懵了。这两人是在唱什么双簧?
没等他想明白,“燕无伦”已偏过头去,轻声开口:“既有人愿意与妖魔朝夕相伴,便送他们去吧。”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至,阴森怪异的影子在洞穴中游荡而过,紧接着,第一批跪地投靠的六个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无形的影子一口吞噬,一路被拖向了洞穴深处。
“咔嚓咔嚓——”
不多时,几声惨叫,伴随着牙齿咀嚼的声音,一同在洞穴深处响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寒风飘荡出来。
“燕无伦”仿佛极为惋惜地轻叹了一声,重新回过头来,那张仙人般的面孔上还带着几许怅惘轻叹:“可惜不是一路人,平白丢了大好性命……”
他眼神和语气中的怅惘遗憾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似乎真的为这几人走错路、白白丢了性命而惋惜。但这样的真情实感却让其他人牙齿轻颤,一阵发冷。
尤其是后来迫于形势,同样跪地臣服的剩余几人,几乎要缩成一团了,当即反口,一个个大呼冤枉。
“燕无伦”也不关心他们之前的举动是真的屈膝臣服,还是忍辱负重——真要有忍辱负重的深沉心思,又哪里会因为一时冲动犯下大罪?
他只是对着云七几人轻轻一点头,姿态温文:“失礼了,几位请随我来。”
他指尖微动,山洞中有细微的风声响过,几人身上的枷锁顿时脱落,重新恢复了自由之身。
“燕无伦”转身向外走,踏过满地细碎的月光,消失在洞口,云七连忙扯着还迷迷糊糊的罗九跟上。听罗九问起,他低声在朋友耳边,将心中所想一一剖明。
“好了,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听说过的那位燕公子的事迹吗?”他一把按住焦躁不安的朋友,“这位可不是什么大妖魔,而是可令妖魔俯首的奇人呐。”
“方才这一出简单的问话,燕公子显然另有考量呢。那些投靠妖魔,根底上就坏了的人,当然不能留;而只知道暂时屈膝,却不知……忍辱者不见得可以负重;似你这般完全不知变通,又生性愚钝,刚直到底的……”说到这里,他面上不由露出一个极动人的笑,“唉,多亏了还有我这样的聪明人带你一程啊,不然你可不就悬了。”
罗九原本听得很是认真,还有些佩服。听他说到这里,顿时翻了个白眼。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低,但又不是传音入密,以“燕无伦”的修为,自然听得很是清楚。云七也未必没有存着正想让他听到的心思。
不过,“燕无伦”的名声在此界流传还不久,这人能够在短短时间猜出他的身份,足以见得平日里耳聪目明,消息来源颇广,危急时刻还不失镇定,善于观察,颇有些急智。倒是可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