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兑位、坎位、震位,各站着一位天人。
一位容貌年轻, 发丝却近乎全白, 眼眸沧桑浩瀚, 手持书卷的布衣人;一位气度威严中又带着淡淡悲天悯人之感的锦衣人;以及一位身着北漠异族服饰, 长发结成小辫,肤色偏黑, 目光里透出几丝凶气的冷峻青年人。
而被这三人包围在中间的人,一袭黑衣,身形伟岸, 乌发随意扎成一束。他生就一张俊美而邪异的脸庞, 额头宽阔,双眉浓黑, 一双幽邃的眸子里带着几许癫狂邪异之态。
一股极为骇人的魔威在他身上升腾而起, 伴随着滔天的血腥凶煞之气。
这四道人影凭虚御空,身形飘渺, 身周仿佛存在着一道无形的真空屏障, 将漫天风雪阻隔于外, 自成天地。
无形的意志交锋间,天穹之上的天象瞬息万变,似有万千缕霞光辉映。
四人看似不曾交手, 但强横的武道意志已然于瞬息之间碰撞了千万次。气息冲霄而起, 宛如四轮虚幻的大日横亘于天空, 转瞬间融化了千里积雪,让天地间现出四日同辉的奇景。
以一敌三,被三人围攻的黑衣人终于在半空中倒退一步,周身喷溅出一股血雾。他那双邪异而疯狂的眸子狠狠震动了一下,恢复些许清明。
当然,其他三人也绝不好过。终究都是天人境界的存在,除非以命搏命,不在意生死,否则,若要伤到对方,自己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够了!渡九幽,你也该疯够了吧!”
一袭青衣的悬天峰圣主冷冷喝了一声。
“一路从大雍杀到北漠,你可知你手上已经染了多少鲜血?”
渡九幽缓缓抬起了头来,也不去擦拭唇边的血迹,只淡淡冷笑道:“不够!远远不够!”
他抬手一招,仿佛抓来万里冰雪,面对同等境界的三位天人,竟是毫不犹豫地主动抢攻,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天人者,超凡入圣。以普通人的肉眼甚至根本无法观看这场战斗。
只见天穹上一轮庞大的黑色烈日骤然绽放出刺目的光辉,与另外三轮大日撞击在一起。一次又一次碰撞中,无穷无尽的光辉充斥了每个人的视线。
极致的光明带来极致的黑暗,此时似乎天地俱黑,眼前的一切都已不存。
海啸般连绵不绝的碰撞声中,只有几位天人的声音不时响起。
“嘶——这等禁法你也敢用?渡九幽,你是真不想要命了?!要发疯也先滚出我北漠的地盘!老子不奉陪!”
“那就试试!”
……轰!
浩荡洪流卷过天幕,激烈的余波将附近数座山峰震成粉碎,直接引发了大范围的雪崩,茫茫冰雪淹没了雪原上的数座村庄与城池,宛如天灾降临。
“七日之内灭掉三山四寨三座城池,屠杀我大雍子民近十万人……你既然不想活,今日本座便斩了你!两位,不要再藏拙了,拿出些真手段吧。”
大雍国师裴不名的声音清淡平和,却又蕴含无边杀意。
虚幻的书页随着他的声音在天地间展开,一枚灿灿生辉的文字化作锁链在风雪中穿梭而过,封锁了周围的空间。
炽热的辉光、雷鸣般的轰响,绵延近千里的滚滚雪崩,一切的能量波动以四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大半片北域雪原都在颤抖。
天人之威实在可怖!
正北方向,据此百里开外,一座巍峨高耸的神山默然伫立,氤氲的仙光云气在峰顶交织成华盖。
晏危楼默然站在山顶,目光所及唯有茫茫风雪,像是一片雪白的汪洋被奔涌的浪潮推动着,浩浩荡荡席卷而来,夹杂着恐怖能量光辉,沿途所遇的一切都被淹没,像是烈日下蒸发的水雾。
与这苍茫天地间骤然爆发的浩瀚天灾相比,即便是巍峨神山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似乎下一瞬就要将晏危楼连人带山一起吞没。
晏危楼耳边隐约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哼。
潜藏于神山灵脉中的阵法突然绽放出淡淡光芒,周围的天地灵气被调动起来。像是有谁在神山峰顶吹出了一口气,无形的微风顺势向着四面八方拂动出去,与那恐怖的风雪洪流撞在一起。
轰!
神山震了一震,风雪倒卷而回。
百里距离在普通人看来依然很远,但对于晏危楼这等修行者却不过如此。
他极目远眺,只见那漫天倒卷而回的风雪浩荡而回,却几乎不曾引起任何动静,只触及那片天人交战的领域,便被战斗余波所湮灭。
风中隐约飘来几人的声音。
“渡九幽,我知道你心结所在……”
晏危楼最熟悉的是悬天峰圣主的声音,始终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意味,仿佛将自己视作命中注定救众生脱离苦海的神明。
“这身修为来之不易,大道在前,你难道要学市井泼皮动辄搏命?天人一心唯大道,不可轻易犯人间!你若还想得偿所愿,就收敛些自己的疯病!”
“……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他在哪?告诉我!!”
这声音中透出的极端偏执与强烈恨意,哪怕隔着百里风雪,也让人眉心直跳,逼人的凉意直袭面门。
晏危楼收回目光,心头恍然:“原来是这几个家伙搞出来的动静。”
才收到三大天人前往围堵渡九幽的消息,没想到他就隔着百里距离目睹了战斗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