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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婳给两只耳朵戴上银鎏金紫耳环,从铜镜中看它们晃荡,她就手去摸胭脂盒,往脸侧涂了些,瞧肤色润红了才道,“张叔送东西过来了吗?”
红锦托她手往外走,桌上摆了早膳和一个木柜,她走过去掀了木柜看,里面放了账簿和仓管钥匙并着厚厚一叠店铺房契,她拿起来一张张看,微有吃惊,竟有不少是她以前逛过的,可想裴焕现在多有钱。
她坐下来缓缓喝着粥,寻思着今天也没事做,干脆先去那些铺子转转,叫他们认认人。
她对红锦道,“叫人备马车,我去看看铺子。”
红锦哎着声,“夫人,您不歇歇吗?”
昨儿闹了一宿,她眼下还隐隐有乌青,府里也没什么紧要事忙,歇会子也没人看着她。
沈初婳把碗里粥喝完,笑着道,“你见过我母亲赖床的?”
红锦搔着头,她确实没见过,但沈家早十多年前老太太还在世,魏夫人这个做媳妇的自然要起早过去给她请安,裴府统共就沈初婳和裴焕两个主子,用不着沈初婳这么恪守规矩。
红锦没好反驳,她在沈初婳身边这么多年,清楚她的性格,瞧着是温柔,其实骨子要强,她要说的话都必须做成,谁也劝不住。
红锦欠身离开屋叫人去准备。
今儿天气还算好,出门时虽见不着大太阳,倒也舒适。
沈初婳一连看了好几个铺子,多是做些吃喝穿戴的小生意,沈初婳自己的嫁妆里有些地契,一半租给了农人再一半就借给商人搭铺子,只管年末收钱,不像裴焕这种还开铺子自己来做,这要是放在沈家,决不允许。
原先沈初婳若知道这个定会嘲笑裴焕,但现在她经过了许多事,眼界放开只觉得手里攥着钱最好,只要不贪赃枉法,那些旁人的眼光不重要。
马车行过街道,停在一家店铺门口,红锦给她戴好帷帽,扶她手下来道,“夫人,咱们到红坊了。”
沈初婳上次来红坊买口脂,这次直接来视察,这感觉委实奇妙,红坊在白虎街的名头响当当,有点地位的小姐夫人都爱过来置办东西,原先她用的胭脂水粉全出在这里,没想到也是裴焕的,她略有感慨,裴焕这人深藏不露,越是了解就越震惊,偏偏他还特能装,那日过来时,老板叫他客官一点儿也不露声色,只她云里雾里,这人狡猾极了。
老板候在门边,弯身道,“夫人怎有空过来?”
沈初婳施施然跨过门进去,便有婢女搬了椅子、端了茶水糕点过来。
沈初婳捏着茶盖荡过茶水吹了吹,淡淡道,“早上将好空,出来转悠,不巧就经过所以顺便来坐坐。”
老板会意,转到柜台前拿来账本奉给她道,“小的还想着把账本送府里给您过目,哪想这般巧,劳夫人受累翻翻,也免得小的一顿跑。”
会说话。
沈初婳挑眉浅笑,接过账本翻看,那一笔笔收钱看的她心花怒放,这一年下来都快抵得上她半数嫁妆了,红坊开了有几个年头,怪不得裴焕出手阔绰,光红坊就够他大吃大喝了。
她正乐着,有人由丫鬟扶着跨门进来娇声道,“老板,可有簪子卖?”
沈初婳猛地抬头,正见沈秀婉扭着细腰走过来,见她笑的极亲热,“姐姐也来买东西?”
沈初婳未答声,老板先说了,“小姐和我们东家认识?”
沈秀婉稍有惊诧,不过须臾就恢复淡定,她定定望着沈初婳道,“姐姐这般有本事,都敢背着父亲开铺子了。”
沈初婳把账本还给老板,单手支着腮凉凉回视她道,“不及你豁的出去,连太监都傍上了,父亲若知晓……”
见着对面人脸色不好看,她抬帕子遮嘴边轻轻的笑,“父亲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气晕了过去。”
沈秀婉握紧手死死盯着她,“姐姐这爱空口造谣的毛病还是改改的好,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被你说成什么样儿了,你自己那般上来的,便也觉得我是,姐姐都嫁作人妇了,还不知道收敛。”
沈初婳斜斜的瞥她,隔着帷帽,她嘴角笑都冷下来,她捡起一块松黄糕放嘴边咬了一点,甜腻腻的,是裴焕的爱吃的,她便小口小口的吃完,捧茶喝着道,“我怎么上来的?我是裴焕亲自入沈府求娶来的,这全邺都的人都知道,你这嘴儿脏,也不知身子还是不是好的,不如我叫个妈妈来给你好生查查?”
她拿帕子擦擦手,看沈秀婉一脸青白,她笑的异常温柔,“我才不会告诉父亲你的事,你想叫父亲再看看你,可能只有下辈子了。”
她刚好撂完话,裴焕从门外伸脚进来,沈秀婉见过他,他走来她就含着泪怯怯的往他面上看,嘴里憋声冲沈初婳道,“姐姐你怎能这般侮辱我?我们是一家子姐妹,你在这外头就败坏我的名声,你,你……”
她像是说不下去,哭哭啼啼将脚一跺,铺子里的人都注意到这边。
沈初婳看沈秀婉一副装模作样,心内只想呕吐,她抬手朝裴焕伸去,裴焕捏住她的手指稍微拉过,她便埋到他肩膀上汲着泪道,“她说我是那般上来的……”
裴焕立时满面阴冷,他鄙薄的乜着沈秀婉,“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她,是要我去找你那个太监夫君谈心?”
沈秀婉吓得双腿颤抖,两汪泪直往下落,张着嘴道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