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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学校门口寂静空旷,只有姜白一个人,他站太久,浑身还极其狼狈,保安室的门打开,一个老保安探出头,警惕地冲着他喊:“你找谁?”
姜白如梦初醒般,他缓缓摇头,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他谁都不找。
里面的人,谁都不再认识他。
姜白不喝酒,也就春节家族聚会,他会象征性抿一两口,今天路过便利店,他却进去买了几瓶酒。
尚存一丝儿理智,付款时他垂着头,免得被认出来,收银员见他衣服裤子都在滴水,巴不得他赶紧走人,飞速扫码收款。
姜白提着酒走出便利店,他顺着路慢慢往前走,终于到凌晨三点,走到宿舍门口。
一楼客厅,窗纱后伫立着一道挺拔身影。
顾徐见姜白走进花园,这才折身上楼回房间。
吱。
姜白开门进去,玄关处亮着一盏灯,他往黑漆漆的客厅里看了眼,无比安静。也是,谁会等他。
收回视线,慢慢上楼。
姜白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地毯上,一一将塑料袋里的酒拿出来,五花八门,5 瓶装,5罐装,果酒,啤酒,白酒,什么牌子都有,并着列成一排。
姜白先拿起一罐啤酒,有些粗鲁地揪开铁环,仰头“咕噜”“咕噜”往下灌,味道苦涩,喝得他想吐,但他还是硬生生咽进喉管。
第一罐。
第二罐。
第三罐。
……
第五罐啤酒喝光,他脸色已经是不正常的酡红,头脑却无比清醒,他单手捏着铁皮罐,咔、咔、咔……
细微声里,铁皮罐逐渐变得扁平。
砰!
姜白往前一扔,磕到桌腿,铁皮又悄无声息掉到地毯上面。姜白又随便抓了瓶酒,没有启瓶器,他愣是用手强力掰开瓶盖,虎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也毫无知觉,继续往喉咙里灌着苦涩辛辣的液体。
视野越来越朦胧,姜白头也越来越重,眼前的酒瓶开始出现重影,他丢开喝空的酒瓶,想要再拿一瓶,可是抓了几次都扑空。
“不听话,不要你了。”他嘟囔着,咚一声,侧身倒地上蜷缩着,闭眼双手抱胸乖乖睡觉。
过了会儿,他呼吸渐渐急促,有些不顺畅,仿佛全身扎满密码的细针,大脑也难受极了,有两根筋不相上下拉扯着,疼得他脑海白茫茫一片,实在难受得厉害,他松开手在四周胡乱摸着,半晌终于摸到手机。
他没睁眼,解锁播出一串号码。
嘟、嘟、嘟……
单调重复的忙音在安静空间回响,久久没有回应,终于最后一秒,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臭小子,深更半夜不睡觉,没有重要的事,老娘……”
“妈,我难受。”姜白嘟哝着,用脸颊轻轻碰着手机屏幕。
蒋芸芬一下清醒了,她声音突变:“儿子你出什么事了,啊,妈在!”
“不知道。”姜白迟钝地摇头。
“臭小子,你要吓死你妈啊。”蒋芸芬急得要命,声音都在抖,“你现在在哪儿?周围有人吗?”
“在哪儿?”姜白重复着,他困难抬起另一手,这才推开眼皮,呆滞地看了一圈,他打了个悠长的酒嗝,“嗝……房间。”
“在房间啊。”蒋芸芬松口气,随即她声音拔高,“臭小子你这是喝酒了?你不会喝酒乱喝什么!现在知道难受了?”声音又温柔起来,“房间有牛奶吗?喝点会舒服。”
闻言姜白爬起来,模糊视野寻找着像牛奶的物体,很快,他爬向茶几,上面有盒盒装纯牛奶,他费劲插好吸管,喝了好久才喝光,他对着电话说:“喝了。”
“乖。把臭烘烘的衣服脱了,换套干净睡衣。”蒋芸芬远程指导。
这下姜白脸颊挤成一团,每颗细胞都在呐喊“不愿意”,他鼓起脸,有些赌气:“还没洗澡,我不换!”
“我的小祖宗,你现在可千万不能洗澡!”蒋芸芬声音大得差点把姜白震麻,“听清楚没有,酒醒之前不能洗澡!”
姜白揉揉耳朵:“哦哦。”
“还有这事没你发言的权利,快把你的臭衣服换了!隔着电话都能闻到一股酒臭味。臭小子,不知道喝多少成这副鬼德行。”
姜白不情不愿换了套睡衣,不过扣子打着旋儿,他半天扣不好,他委屈和扣子做着斗争,“妈,我扣不好。”
蒋芸芬:“……”谁能知道,她家完美优秀的儿子,喝醉了竟然是这样,她没忍住笑出声。
姜白一听她笑,更委屈了:“妈,你笑我!”
“笑你怎么了?明天你醒了,我还要笑。”见姜白没什么事,蒋芸芬彻底放了心,哈欠连天说,“现在马上躺床上去。”
姜白掀开被子马上钻进去,乖巧说:“进被子了。”
“嗯,闭上眼睛睡觉。”
“闭了!”
“很好,挂了吧。”蒋芸芬挂了电话。
没几分钟,电话又进来,蒋芸芬闭着眼睛接起,对面说:“妈,你还没唱摇篮曲。”
蒋芸芬:“……”忍住沸腾的血液,她再起坐起来,披着衣服,睁不开眼睛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一曲唱完,对面安静无比,蒋芸芬放了心,挂掉电话,倒回柔软的枕头准备睡觉,结果头刚沾到枕头,电话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