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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缙在血海上空盘膝坐下,淡声答:“不是。”
容祁冷嗤一声,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都没再开口,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容祁率先打破对峙的僵局,“你别得意,就算我没跟苏苏结情人扣,我们也已经签下了结侣契约,现在我们才是真正的道侣。”
“容祁。”闻人缙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喊他。
容祁恍若未闻,目光出神地盯着裴苏苏站过的地方,自顾自说着:“你让苏苏思念了百年,我便陪着她千年,万年,终有一天她会将你忘了,只记得我。”
寒冷的夜风吹过,少年蹲在地上,认真勾勒着他想象中的美好幻想,朱红镇魔绫飘扬在身后。
他眉眼温柔下来,说得无比认真,仿佛相信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将来一定能够实现。
闻人缙轻叹一声,“容祁,你明知这不可能实现,又何必执迷不悟?”
“不可能实现?我执迷不悟?”原本还算平静的少年听到这句话,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嗓音蓦地拔高,“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得不到她的喜爱?”
如果有人出现在这里,听容祁一个人自言自语,语气一会儿冷漠一会儿激动,怕是会觉得他疯魔了。
容祁语气笃定:“在你的身份暴露之前,苏苏对我并非全无感情,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和裴苏苏相处了将近两年,如果她真的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当初面对他的质问,就不会选择逃避。
——“如果你当真觉得,我们这一年的相处,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就转过身看着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时裴苏苏没有回头,落荒而逃。
所以容祁坚信,只要他们之间没了闻人缙这个阻碍,早晚会回到过去的亲密无间。
容祁所说的事,闻人缙自然清楚。
他被藏在后山时,裴苏苏偶尔会盯着他左边的唇角出神。
后来去裴苏苏的住处,却发现明明她最喜欢燃熏香,香炉却弃之不用。
消失的这几日里,闻人缙获得了许多属于容祁的记忆碎片,心境发生了很大改变,还有许多过去不甚明白的事,如今变得明朗清晰起来。
他和容祁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容祁笑起来唇边有浅浅的梨涡,他没有。
容祁偶然说过一次他不喜欢熏香的气味,所以除了燃烧貘内丹那次,裴苏苏再也没在殿内燃过熏香。
这些小细节,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发觉。
通过容祁的记忆,闻人缙看到自己被困在碧云界地牢那段时间,容祁和裴苏苏在外四处游历。
有次容祁在院中练完剑,忽然提剑向裴苏苏攻去。
而裴苏苏笑意不变,丝毫没有提起防备,剑带来的寒气擦过耳垂的瞬间,她呼吸滞住,桃花眸蓦地亮起。
之后她包住容祁的手,温柔耐心地教他用两人的发丝绾成同心结。
还有一点,情玉温养成玉镯的条件极为苛刻,必须得全心全意。不管是心怀何种感情,爱情也好,亲情或是友情也罢,都必须纯净无暇。
而在容祁暴露对他的杀意之前,裴苏苏手腕上戴着的情玉,早已温养成了晶莹剔透的玉镯模样,足以说明一切。
容祁身处其中,忽略了很多细枝末节,却被他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得清清楚楚。
收起思绪,闻人缙低声道:“就算苏苏曾经对你有感情,那又如何?你重伤了我,还用我当初留给苏苏保命的东西,拿来威胁她,你觉得她还会对你有半分不忍?”
那枚玉坠对于苏苏来说,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不然当初在神陨之地遇到危险,她就不会不舍得使用了。
容祁拿那枚玉坠来威胁她,等同于在她心上扎刀子。
即便曾经对他有再多感情,都会全部转化为恨意吧。
“哼,你别太高看了你在苏苏心中的地位,其实你根本没那么重要。”容祁嘴上逞强,可他绷紧的下颌,稍显急促的气息,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胸有成竹。
“你和苏苏之间隔着杀我这道仇恨,除非万事重来,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跨越。而我的躯壳坚持不了多久,你能威胁苏苏妥协一时,难道还能威胁她一世?”
容祁眸光沉戾,嗓音冷硬:“我有办法延长你那具躯壳存活的时间,用不着你替我操心。”
闻人缙阖上眼眸,似是觉得疲倦,淡然道:“容祁,如果你真的爱苏苏,就应该早日放手,告知她真相,让她自己选择修什么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逼她越来越恨你。”
闻人缙很清楚,对于裴苏苏来说,抛开道侣身份,他更多的是师尊,长者,她对自己的感情中也是仰慕而非爱慕居多。
正是因为如此,裴苏苏才更加不能忍受容祁对他的伤害。
日日被滔天恨意所折磨,她怎么可能过得痛快?
看到裴苏苏恨容祁,闻人缙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心疼,甚至是……愧疚。
他的愧疚,不仅仅来源于因为自己太无能,而被容祁当作要挟她的工具。更因为随着与容祁记忆相通,他渐渐开始觉得,伤害她的那人,或许就是他自己。
容祁像是被触及了内心最敏感的心思,眉心拧紧,眼神一瞬间变得扭曲可怖,咬牙急声道:“你是觉得自己永远没可能和苏苏在一起,所以才想让她修无情道,你自己得不到,所以见不得我得到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