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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尹到此时才像是回过神来,感受着颈边粗糙触感,他看到窗外冬日里和煦阳光下,刚刚解冻土地上有一片将将冒头绿草,那样鲜嫩又可爱。
于是他垂下双眸,忍不住地微微勾动了唇角。
而在他肩上,闻弛却久久望着魏尹背后那面巨大全身镜——
你看,其实也没那么难,不是吗?
梁无这段时间都龟缩在针工局里,无事半步都不出去,就是有事也大多让其他人去了。
他是真没想到,他才刚抱上大腿,竟这么快就失灵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闹得有你没我两个主子,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
梁无前段时日去永乾殿送孝敬衣裳,就见小主子坐着个秋千晃悠,那宓妃就站在一旁,看到梁无过来,就只看了他一眼。
就那么一眼,便让梁无浑身发冷。
而从始至终,小主子也没怎么搭理他,与上次对他亲切模样几乎判若两人。
回到针工局梁无却是越想越害怕,干脆躲了起来。
这一日,梁无正躲在自己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长吁短叹小玩意儿果然靠不住,忽然,一直白猫从围墙上跳了进来。
这又是个惹不得小主子。
他连忙起来去查看,就怕在这儿给摔个好歹。
玉公主今日似乎心情还不错,只挠了他两爪子就放开了,反而跳上他桌子,玩起了他茶水。
如此梁无便只能站在一旁腆着脸伺候着,直到猫主子玩腻转身走了,他才端起茶碗正打算泼洒出去。
就在这时,他眼睛余光一瞥,手中动作却忽然停了。
梁无将茶杯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发现茶水内有一颗灰呼呼珠子。
他想了想,将茶水倒在了一块帕子上,随后捏着那颗珠子放到太阳底下又看了看。
最后他放下手,站在那里捏着珠子沉思起来。
理政殿中,乾承帝刚刚与吕易城不欢而散。
剩下朝臣们看着皇帝冰冷神色,都垂下了脑袋。
吕易城敢跟皇上呛声,是他有这个本钱。
吕家原本就是道门中数一数二世家,先帝时期又十分明智地最先归顺。在先帝支持下,吕家之后发展远远超过了其他世家与门派,几乎在道门中一家独大。
从中也能看出先帝对吕家信任。
可惜先帝英年早逝,这也造成了乾承帝对吕家甚至道门不信任。
所以当乾承帝露出要用阴门之人时,吕家也并不敢激烈反对。
可这不代表他们会赞同乾承帝这次用来对付荷度手段。
“万物有灵,苍生若辜。陛下便是要出征,也不该用如此阴毒之法。”这是吕易城原话。
“朕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陛下还可以用更好办法,我道门中人皆愿为驱使!”
“然后再让朕灭一次十三座城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朕不说破,你们就当做不知道。一个个吓破了胆龟缩在京城,任北鬣一次次侵扰边域而不敢反击!”
乾承帝冷笑说道:“所以朕便替你们背上昏聩名声,做个任意妄为肆意征伐暴君。”
这话说重了,所有人不约而同跪了下来,包括吕易城。
随后便散了小朝。
只是等到了人后,乾承帝脸上怒色却一下消退了个干净。
当初西境十三城瘟疫源头来自荷度这件事情,是乾承帝有意瞒下。
那时十三城城中百姓虽被治愈了大半,却依旧有几百万人死于瘟疫,十三座大城毁于一旦,黑鹰铁骑为了清除残余损失惨重,乾承帝又几乎倾尽全国之力救治和安顿那些百姓。
丰朝就此国力衰微不少,可若那时传出这样消息,他这个皇帝到底是征还是不征?
这三年来,荷度存在对于他便是如鲠在喉,荷度一日不除,他便一日无法安然入睡。
如今终于有了办法,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辅国公令人送来消息,东西已经送达。”魏忌端详着皇帝平静神色,恭敬禀道。
辅国公便是宓妃师父,青芝山郁睢。
闻言,乾承帝接过魏忌递过来信,打开又仔细看了许久,随后终于勾唇笑道:“这速度倒比朕想得更快。”
“陛下任人有方,自会有有志之士为您肝脑涂地。”魏忌也松了常年皱紧眉头,露出难得笑容来。
乾承帝却并不得意,只放下书信站起身,再次走到沙盘边来回看着。
魏忌见此,犹豫了会儿,终于开始开口说道:“此次出征,朝中将领们皆甚为——”
“朕要亲征。”
魏忌顿了顿,才面露苦涩,“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老奴无用,无法周全护住陛下——”
“你是在担心朕没有子嗣吧。”
魏忌住了嘴,看着乾承帝神色却过于悲戚。
乾承帝与他对视片刻,却忽然笑道:“行了,朕知道了 。朕回来就给你弄几个皇子出来,也好安了你这狗奴才心。”
魏忌没想到乾承帝会应允得这么痛快,脸上还有些迟疑,“陛下——”
“还是——”乾承帝却忽然转回头,双眼灼灼地盯着魏忌问道,“你想让朕现在就去弄?”
魏忌心中一跳,赶紧跪下重重磕头,“老奴不敢,这次老奴一定豁出命来保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