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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么美,心这么脏,做一个表里如一的美人不好吗?
静姝终于没忍住,破了她那装出来的柔情似水形象,狠狠地白了谢瑾年一眼。
谢瑾年大笑。
揽着静姝靠在厢板上,谢瑾年轻哼:“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几回晚直金銮殿……”【注1】
静姝“羞”不自胜,轻啐了谢瑾年一口,闭眼假寐掩羞臊。
谢瑾年看着小娘子满脸云霞,又是一阵笑。
小夫妻笑闹间,马车已是驶进了谢府大门。
有门房管事跟着马车边走边回禀:“二老爷来了,应是有要事寻少爷,已是在花厅里等了有一会子了。”
“玉虹楼的秦九妈头晌也来了一趟,说是三少爷在楼子里赊的账该结了……”
“状元楼的吴掌柜也来寻过少爷,看着像是急茬儿,没寻着少爷便又匆匆地走了。”
“……”
谢瑾年听了一会子,见窝在她怀里躲羞躲得真睡了过去的小娘子眉头轻皱,似是恼人扰了她清梦。
谢瑾年轻笑了一声,掀开帘子,看了门房管事一眼。
门房管事立时闭嘴,目送着马车驶向庭院深处,用袖子抹着被谢瑾年那一眼看出来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
*
怀瑾院,垂花门前,立春和立秋各领着两个二等丫鬟,低眉顺眼地分列在马车两侧静候主子下车。
马车里,静姝窝在谢瑾年怀里睡得着实香甜。
谢瑾年揽着静姝,闭眸养神,思量着方才门房管事禀报的事等了会子,见天色着实不早,这才以马到成功手把件的马头点了下静姝的唇角,笑着叫静姝:“口水流出来了。”
静姝倏然惊醒,抬手抹了把唇角,并未抹着口水,抬眸怒视谢瑾年。
谢瑾年笑着把彩云递进来的大红披风给静姝披上:“且醒醒神儿,该去荣华堂给母亲请安了。”
提起谢夫人,静姝瞬间睡意全无。
坐直了身子,攥着谢瑾年的衣袖,委婉地暗示谢瑾年:“都这会子了,去给夫人请安,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谢瑾年忍笑:“并不晚,母亲房里的白鹭等了有一会子。”
白鹭是谢夫人房里八个大丫鬟里的一个,她看在眼里的东西,谢夫人必然会知晓。
静姝看着谢瑾年那条缠着“绷带”的胳膊,瞬间愁眉苦脸——谢瑾年可是谢夫人独子,任哪个当妈的见了这伤都得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可以想见,离她被谢夫人发作已经不远了。
谢夫人毕竟是她很长一段时间里的“顶头上司”,又无夙愿。
谢夫人迁怒她时,她该怎么应对?
若是开刚,那便是为日后精彩的婆媳大战拉开了帷幕,若是生受着,她又肯定会觉得堵心又憋屈……
真的有够愁人。
越想越愁,挺好看的一张脸,霎时便被愁成了苦瓜。
谢瑾年忍俊不禁,手中马到成功手把件轻转,以尖尖的马耳朵挠了下静姝的眉心:“又因何事生了愁绪,说来听听?”
静姝可怜兮兮地盯着谢瑾年,卖惨:“我把夫人的宝贝心肝儿弄流血了,夫人怕是轻饶不了我。”
谢瑾年脸上笑意竟是突然浅淡下去:“杞人忧天。”
这不合常理!
静姝蹙眉盯着谢瑾年,怀疑谢瑾年是在驴她。
方才门房禀事的时候,静姝于睡意朦胧间可是听了两耳朵,他十分有理由怀疑谢瑾年是想糊弄着她跟个小傻子似的自己去给谢夫人问安,他好去花厅里见二老爷。
想到这个可能,静姝立时手快过脑子,伸手攥住了谢瑾年的衣袖:“夫——君——”
这一声唤,当真是婉转多情,百转千肠,唤软了谢瑾年的心肠。
谢瑾年握住静姝的手:“且先回房梳洗一番,换换衣裳。”
静姝的衣裳倒是不必换,主要是给谢瑾年换衣衫。
更衣时,谢瑾年好声好语地哄着。
怎奈何他哄人的技术与他替娘子画眉的技术不相上下,他越哄,小娘子越心焦,最终只得任他二叔再多在花厅里等他一会。
他则如“自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一般,陪着静姝先去了荣华堂给谢夫人请安。
*
荣华堂,东明间。
静姝几乎提心吊胆地与谢瑾年一起给谢夫人请过安,便低眉顺眼地缩到了一边,静待着谢夫人对着谢瑾年胳膊上的伤口垂泪,静等着谢夫人发作她。
没成想,谢夫人竟是连问都没问谢瑾年的伤势,而是朝着静姝招招手:“好孩子,你且过来。”
按理说,白鹭先她与谢瑾年一步回来,该说的肯定已经跟谢夫人回禀过了。
谢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谢瑾年负伤的事儿。
可这亲娘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些。
静姝看向谢瑾年。
便见谢瑾年神色寡淡,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竟是与谢夫人的冷情如出一辙。
这一对母子之间,竟好似没有半分温情。
察觉到静姝的视线,谢瑾年眉眼间染上了一分真实的笑意:“母亲唤你,你瞅我做什么?”
瞅你好看!心疼你,算我眼瞎。
静姝白了谢瑾年一眼,揣着满腹费解轻移莲步,挪至罗汉榻旁,学着今日静婉在慈安堂里的姿态,装出了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