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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钰又言:“绮儿三年未孕,她很是担忧,所以就请了大夫把脉,结果被诊出子嗣艰难,我娘不信他,就托外祖母请了那位扬州的大夫,结果还是如此。我们承恩侯府知晓九如一脉单传,对子嗣很期盼,可正妻身子骨儿不行,为了不耽误九如的传宗接代,绮儿自愿下堂。”
贺章之迟疑了一下,瞥了瞥苏绮说道:“既如此,有些话我憋了许久了,正好顺安在,我便说了吧。成亲三载,我们二人感情一向冷淡,我知道这门亲事是我贺章之高娶,从心而论,我对苏绮一直十分忍让。所以我不明白一点,我到底哪点对不住你,让你从来都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
贺章之无奈地摇摇头,道:“靖州和离的夫妻多数对,多我们这一对也没什么不好。”至于“三年无所出”的真实情况,贺章之才不会傻到去坦白。刚才的那番话的确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压抑着的憋屈,说出来,也就心里痛快了。
苏绮为何会对贺章之这幅态度,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都装着闭口不提那件事。
苏绮呜咽道:“对不住...”
贺章之挑挑眉,洒脱笑道:“不用对我说这些,我一个大男人费不着。”
别瞧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小肚鸡肠的很,贺章之心里腹诽道:你现在说这些,可真是太晚了。
贺章之装模作样的为难道:“顺安,我现在与苏绮意见一致,但还有件事得你帮忙。”
苏钰问道:“何事?”
贺章之丝毫不掩饰这门亲事的由来,道:“当初承恩侯救过我一次,我感激不尽,为了报答我娶了苏绮想要对她一辈子好。现在我们有了和离的念头,承恩侯可知?”他现在懒得喊“岳父”二字,反正都到了这地步。
“绮儿诊出难症时,爹已经知晓,他说自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你们贺家无后,就同意了绮儿的事。”
“那既如此,劳烦顺安陪我去跟祖父说一声吧,这和离也是一件大事。”
苏绮抬起泪眼看他,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亲哥哥一口一个的让自己下堂,只有贺章之念着怜惜,说是要和离,自己做出了那等事,到最后只有贺章之对自己最好,这让她真是感到羞愧啊...
贺章之不晓得苏绮的心里话,他的求助让苏钰露出一丝笑容,这贺章之还真是不吃一丁点亏,自己去求见贺老爷子说这事,肯定比贺章之自己去说要顺利的多,自己身为女方的人都自愿下堂,贺老爷子还能说什么不愿意的话?
“那如果我顺口把九如外室的事情给说出来了,九如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贺章之笑容不变:“无碍。”反正早晚都是要挨打。
苏钰斜睨,语气嘲弄:“没想到九如对那外室如此情深意重。”
贺章之也不示弱,“她对我是救命之恩,理当如此。”
换而言之就是,关你屁事。
一行人又来到了正院,苏绮这垂头丧气的模样令贺金氏是格外吃惊,不由得拉住她的手小声问了起来,很是担忧。
除了贺延松不在,贺家人都聚在此。贺老爷子满怀笑容的夸起了苏钰,又看看苏绮。这人老了就容易想着盼重孙子,所以就随口提了一句。
这话一出,让苏钰直接步入正题。
贺金氏听到这话,连忙道:“绮儿,你年纪轻轻,先滋养着,以后肯定能怀上的,怎么突然想着自请下堂啊。”
苏绮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事已至此,她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一口咬定道:“娘,我嫁过来三年毫无动静,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也听过,那位名医说我不好调养,这正妻之位,我实属坐的心不安啊。”
贺金氏叹了叹气,她是心疼苏绮的,知道这孩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如果苏绮不是自家的儿媳妇,贺金氏肯定要来说一句生养不了也没关系,抱来妾生的便是,再不济收养个同宗的也可以。这些话也是贺金氏的心里话,换做旁人她也就这么劝了,可是对苏绮说这些话,她...真的开不了口。
九如若是有个兄弟姐妹,倒也罢了,可他是贺家的一脉单传,这子嗣上的问题将就不了啊。
贺金氏张了张嘴,吞下了话,拍了拍苏绮的手,斟酌再三,说道:“绮儿,这事不怪你,人生下来不可能百病不侵,所以不要太给自己添堵,好好遵大夫的话,小心调养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嗳,知道了,娘。”
贺金氏的顾虑也是贺老爷子的顾虑,贺老夫人看着贺章之脸上的神情,幽幽一叹,权当自己做了这个坏人。
“是我们老贺家不厚道,这事我们对不住孙媳,但老贺家不能没有子嗣传承。顺安啊,下堂就不必了,和离吧,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贺章之脑中一鸣,他终于卸下了这个重担。
“九如,持笔写和离书。”
贺良为他拿来笔墨,他高大的身影被窗户透进来的晨光照映着,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苏绮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写字,心也随着他的收笔而有了瞬间的暂停,苏绮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复杂,她望着贺章之的脸庞,那双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不舍,苏绮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贺章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上了手印,他双手递给苏绮,面色温和,道:“祝你日后万事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