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脚俱全，也不是瘫在床上的植物人了。”
    顾成也未曾抬头，他切的很仔细，姿势优雅，刀叉即便是贴在餐盘上也没有发出刺耳的响声，的确是很有教养的男人，熟知名流贵族的餐桌礼仪，辛璃就不同了，穿的随意，双臂压在桌上，像乡下丫头进城见世面。
    怎么瞧都像在丢他的脸。
    在金城排行前五的西餐厅，人均消费已达普通人一月工资有余，辛璃这样不着调的做法着实让路过的侍应生侧目，他们见惯了大富大贵之人，有粗鲁的土豪曾将餐盘弄得叮叮响，那声音堪比指甲刮弄黑板，叫人揪心。
    可眼前的一对男女，光是外貌就属上乘，又是店里钻石级VIP，粗俗点也无所畏了。
    辛璃知道自己动作出格，她就是故意气顾成也，丢他脸，陷他于难堪的境地。
    偏偏这人不在乎。
    好似她越是与他对着干，他越快活。
    牛排整齐切好送到她面前，辛璃嘴角抽抽。
    顾成也真有本事，还切出个心来。
    她发愣，握着叉子一时不知道从哪下手，顾成也双眸含情，笑眯眯解释，“我早说过这家餐厅你常带我来，总叫人切出心形来给我惊喜，阿璃，有没有想起什么？”
    还惊喜？怕不是惊吓吧。
    辛璃抿唇，一刀叉下去直冲最中心那块，好端端的心凭空缺了一块，空空荡荡。
    她举起叉子当着他的面咬下，吃完才开口，“味道不错。”
    顾成也点头附和，“你若是喜欢……”
    “你干脆把这里买下来吧。”辛璃这样建议。
    顾成也没说话，轻笑几下，叫来侍应生。
    “麻烦上一瓶法老庄园特藏。”
    辛璃挑眉，望向空着的酒杯，她刚喝完一杯果汁，没意思，哪有吃西餐不喝红酒的意思。
    顾成也不让她喝，啤酒都能醉，红酒更不行，她说一不二，拿起叉子敲上自己的酒杯，发出“叮”的一声响，顾成也向侍应生摆手，那人眼里尽是鄙视，再没见过比她更粗俗的客人。
    “顾成也，为什么突然要喝酒？”
    “我们不点，也会有人一直送过来。”
    倒不如顺了对方的意。
    辛璃向A桌的客人看去，同样都是隐蔽的卡座，那桌的客人却大大方方站起来，靠在卡座的横栏上冲她招手。
    不认识。
    却面容艳丽，一头长卷发，配上她的改良旗袍，颇有点复古味道。
    红唇肆意，眸光溢彩。
    在哪见过呢？
    顾成也对美人没兴趣，他的绅士风度保持的很好，即便是风情万种的女人踩着长筒靴高傲的走过来，他也并未有多余异色。
    “你好啊，辛璃，我们终于见面了。”
    对方大大方方做自我介绍，“你没见过我，但是我早已知道你的存在，我是霍以灵。”
    谁？
    辛璃没听懂，但右手还是礼貌的伸出去，霍以灵拽紧她的手，热情的叫她名字，“辛璃，我还是你嫂嫂。”
    哈？
    辛璃把那句“嫂嫂”回味了半天，直到法老庄园的酒推来，顾成也再次摆手让侍应生离开。
    他起身，道：“霍小姐，酒已经送到，还请让我们安静用完午餐。”
    辛璃全程没说话，心里已有几分打算。
    霍以灵没再强求加入，转身离开的很潇洒，只是忽然回头，撞上辛璃诧异的眸，“来日方长，辛璃，我们还会再见。”
    顾成也的脸色阴沉，他握住那瓶红酒，瞥向辛璃的脸，她定然在想对方的来头，半点眼神都不肯搁在他身上。
    于是乎，他松了手。
    那瓶红酒摔碎在地，溢出一地的红。
    餐厅的侍应生训练有素，纹丝不乱解决干净。
    那桌前的两人也当无事发生，各怀心事。
    辛璃眼中隐隐藏着喜悦，她在期待什么？以为一个霍以灵出现就能扭转局面？
    天真啊，辛璃。
    “你说什么？”辛璃仰头望他，嘴角勾笑，雀跃的很，竟然也会关心他，在意他说什么，顾成也不过是低声默念而已。
    “听到了？”顾成也反问，不祈求一个回答，只是对他们的稍许默契产生了足够的性趣。
    他明明一滴酒未沾，却如同置身于火海，他是被淬炼的顽石，也想有一天开花结果。
    果然，辛璃没了后续。
    她吃所有餐食，就是不吃他切过的牛排。
    “顾成也，我好久没去摆摊了，我想过去看看。”
    是他听错了吗？
    撒娇，辛璃在对他撒娇！
    “什么？”顾成也要的不多，但他总能揣摩出她细小的想法，然后在内心里无限放大，放大到足够让他自我催眠。
    辛璃嘟囔道：“我想重新摆摊。”
    “既然记不起来，就算了。”
    “好歹让我像过去一样活着，可以吗？”
    顾成也沉声道：“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些总寻过来的陌生人呢？”
    “你也说是陌生人，是他们要见我，又不是我去见他们。”
    “是吗？”顾成也擦上嘴角，再折着纸巾放在桌面，“阿璃，全球有名的心理专家还需要去第二次吗？”
    辛璃摇头，昧著良心对他笑，“不去了。”
    野狗。
    看啊，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