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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殊却并未多言,复又收回目光,静静看着那一对人影,左手摩挲着右手手背上的伤疤:“本王在看……一只得了自由便不再听话的雀儿。”
曾经只能依附于、任他予取予求的女子,轻易便将那两万两银票收下的女子,而今却对他如此冷淡、故作不识?
可真有意思。
他盯了一会儿,便要转身,下刻却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朝桥上男女望去。
女子拿着一串糖葫芦吃了一口,酸的眉眼都拧在了一起,她跟前本神色严峻的李阿生眼底却有了几分笑。
女子好容易脸色平静,却在看见李阿生的笑时,目光亮晶晶的,抬头望着他,似在说着什么。
很熟悉。
曾经,也有个拿着糖葫芦的女童站在失魂落魄的他面前,对他说:“只有每年娘的忌日,爹才会如你一般,你也没了妻子吗?”
她在看见他的脸后,眼睛亮的逼人:“你生的这般好看,不若我给你当妻子啊!”
所以,当初那不过萍水相逢的女童,真的是她?
若真是她,那么她何止不听话,更是……言而无信,水性杨花!
……
“李大哥,你应当多笑笑的。”桥头上,夜风徐徐,苏棠咽下唇齿的酸,看着李阿生道。
李阿生唇角若有似无的笑顷刻消失,许久方道:“怎么?”
“阿婆说,你不笑时看来格外严肃,让人不敢亲近,”苏棠看着眼前的糖葫芦,糖衣依旧诱人,她却忌惮着红果的酸,不愿再碰了,转头对李阿生半开玩笑道,“看来的确如此。”
李阿生眸微垂,低咳一声,轻描淡写转了话头:“你身子刚好,夜色虽好却也凉,先回去?”
“好啊。”苏棠点点头,却又想到什么,转头看着李阿生,“李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苏棠顿了下,抬眸望着他,神色认真:“李大哥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一番话落,李阿生只觉周遭的嘈杂与人声鼎沸顷刻消失,意识一片空寂,只留一片空白,心中竟阵阵惊惧。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有了几分神志:“什么?”声音却是无比艰涩。
“李大哥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我一直记在心中,”苏棠垂眸,看着不远处人家门口的灯火,“可李大哥为何对我这般好?是因着你我二人比邻而居,还是……”
“自是因着如此。”李阿生飞快打断了她,说完却怔住。
苏棠被打断也不见恼,只笑了笑:“元是如此。”
笑得格外坦然。
回去的路上,二人间静默了许多。
苏棠手中的糖葫芦再未吃一口,李阿生手中的亦然。
直到二人道别,苏棠回了院落,安安静静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最终将她扔在院中角落里。
她其实还是爱吃的,可是方才酸的她心里都皱巴巴的,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宁愿不要了。
……
阿婆提着一吊猪肉,朝街口走着,终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不知那夜究竟发生何事,任她如何问,棠丫头和阿生都对此三缄其口。
尤其阿生,那夜后,连猪肉都不再亲自给棠丫头了,反而托她给送去。
她本想促成一对鸳鸯,未曾想竟毁了一桩好事。
午后正是苏棠最为闲适时。
阿婆到时,她正在休息。
见到阿婆手中的猪肉,苏棠愣了下。听见阿婆说,肉是李大哥托她送来的,心中立刻了然,想必那夜她不知礼数、羞耻的直问,让人不愿再与她来往了吧。
“棠丫头,你告诉阿婆,那夜你们究竟说什么了?”阿婆凑到苏棠跟前,低声问道。
苏棠数银钱的手顿了下,无奈道:“阿婆,真没说什么,那夜李大哥之所以出现,也是是因着人善才未曾回绝我,”她将银钱塞到阿婆手中,“还要再劳烦阿婆走一趟,替我将银子给李大哥。”
阿婆问不出个所以然,终放弃,却在低头看清手中银两时一愣:“这……怎的这般多?”
这些猪肉不过六钱银子,可手里头这锭银子足有五两之多,更不用说还有好些碎银。
“李大哥以往对我照顾有加,我心中感激,加上前不久我卧于病榻,请大夫都是李大哥花的钱,这些便当做还给李大哥的,至于碎银是给阿婆的,除了感念阿婆对我多日来的照顾,我还有一事相求,”苏棠顿了顿,“还要麻烦阿婆再跑一趟,帮我给李大哥回个话,便说我如今也有闲银,猪肉往后便不用送了。”
她知道李大哥见她孤苦,那夜问过后,更觉只是他心善罢了。见李大哥不愿再与她见面,她自然不愿再过多麻烦。
“你们……”阿婆叹息一声,见二人都这般坚决,最终未再多说什么,余光看见一旁的告示,她拿起,“棠丫头,你在找屋子?”
“是啊,牙行给我的告示,”苏棠笑应,“我准备过段时日盘间铺子,最近也在张罗着找一处合适的。”
阿婆将告示放下:“你二人都这般态度,我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二人又寒暄片刻,阿婆方才离开,朝市集中的猪肉铺子走去。
未曾想碰见了四通街的孙家独子孙鹤,来人支支吾吾脸色赤红,等到她不耐了方才道:“听闻阿婆认识街口的苏姑娘,不知可否……引荐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