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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长睫微颤,她的确心无长志。
见她不语,沈辞眉心皱得更紧,攥着折扇同样沉默下来。
直到马车渐缓,沈辞的声音传来,很是认真:“苏棠,这里的一切,你都考虑好了?”
苏棠迎着他的目光,却沉默了下来。
她从小到大,从未出过京城。离开这儿,她其实连去哪儿都不知。
她的一切,也都在京城。虽然少,但到底还是有些的。
“少爷,到了。”马车外,薛安悄声道。
苏棠回神。
“聚贤庄。”沈辞突然道。
“什么?”
“手底下人开的酒楼,我这段时日,午时会去那儿听戏。”沈辞再未看她,只沉声道。
苏棠愣住,很快了然:“多谢。”
起身便要下去。
“喂,”沈辞唤住她,折扇掀开轿窗朝铺子门口望了一眼,“你那个叫锦云的丫头,跟了你多久?”
苏棠虽不解,仍道:“以往在王府便跟着我。”
沈辞落下轿窗:“知了,下去吧。”
……
苏棠回到铺子时,锦云仍在等着。
见她回来,锦云忙上前来,却又在碰到她的手时惊呼:“好冰。”
说着,已经利落的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姑娘抱着,暖暖手。”
苏棠笑了下:“大抵是真的入秋了。”
“可不是,”锦云也道,“而今才酉时,天色就快暗了。”
“既然快暗了,你也快些回去吧,免得夜路难走。”苏棠将热茶放下,“今个儿我来收拾铺子。”
“可是姑娘……”
“回吧。”苏棠笑,轻推了她一下。
锦云最终离开了。
苏棠并未立即收拾铺子,只安静坐在里面,看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仔细算算,她拥有的当真不多。
需要考虑的,也少之又少。
接下来几日,苏棠一直如常,只当那日入宫之事从未发生过。
天色渐凉,每日清晨来吃一碗热气腾腾馄饨的食客倒是多了些,苏棠也跟着忙碌起来,幸而有锦云在,她不至于焦头烂额。
这日清晨后,食客相继离开,锦云说家中有事,须得告假。
苏棠看着只余三四宾客的铺子,自然同意下来。
她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清算着账本,力图将每笔账都算得清清楚楚,写得明明白白。哪怕后来人看见了,也不至于看不明白。
角落里的食客正窃窃私语。
“听闻了没有,秦家似乎来了位秘客,悄悄进了门,便再没动静了。”
“哪个秦家?莫不是太尉府那个?”
“可不是,这秘客听闻还和宫里头有关呢,不过这可不是我等小老百姓能妄议的……”
余下的话,轻了下来。
苏棠拿着毛笔的手顿了下,怔怔看着手底下下笔有些粗的墨。
“老板娘,再来一碗馄饨。”那食客吆喝一声。
苏棠应下,起身去了后厨,再出来时,手中端着一大碗馄饨,上方飘着绿油油的葱花与油花,闻着便香的紧。
食客睁大眼瞧着:“老板娘,你莫不是上错了?”
“没有,多的都是送您的。”苏棠笑了下,“不知这位大哥从何处得知,秦家秘客一事?”
“元是此事啊,”食客挥挥手,“我邻家有个妹子在秦家做丫鬟,昨个儿回家探亲时顺口提了一嘴。”
“原来如此。”苏棠颔首应下,回到柜台后。
“老板娘可不要乱传啊,”食客朝四周看了眼皇宫的方向,“毕竟兹事体大……”
苏棠自然颔首应下。
连细想都不用,秦家秘客是谁,已然一目了然。
那日秦若依那般狼狈,郁殊到底是看了不忍心,将她送回太尉府了吧?
什么软禁,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苏棠低头,继续记着账本,心中却只有庆幸。
幸好那日在宫中,她提早转身离开,才不至于丢脸。若是站在那儿任人选择,又为人所放弃,只怕……就真的成了一场笑话吧。
三两食客离开了,铺子内空荡荡的。
苏棠将最后一笔账记下来,轻轻吹了下仍湿润着的墨迹,等到墨干后合上了账本,又将地契拿了出来,一同放在袖口,转身拿过锁匙便要朝门口走去。
门外,却一阵细微脚步声传来。
苏棠一顿,抬眼望去。
一顶软轿停在铺子门前的街边,一个女子戴着面纱,站在门口,只留下一双熟悉的眉眼,顾盼生姿,水光潋滟。
“苏姑娘。”秦若依对她微微颔首,嗓音清淙,全然不见那日的狼狈。
也是,有郁殊在,她又怎会狼狈呢?
苏棠面不改色:“今日小店提早打烊了。”
秦若依顿了下,看了眼铺子里面,而后理解地笑了笑:“是我来的不巧了。”
苏棠不语,走到门口便将铺子门落锁,又看了眼秦若依:“抱歉,我今日还有要事……”
“你也看到了吧,”秦若依的声音极轻,“他的选择是我。”
苏棠脚步一顿,下刻已然恢复如常,只言未发走向市集之中。
锦云家的位子,她只听她闲暇时提过一嘴,竟也记了下来。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