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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知道,这天大地大,随他而去。我幻觉已除,往后轻松,管他作甚?”陈鹤岚叉着手,“你不必等着他。小谢道长要是聪明就不会回来。他要是放不下你那也不会带上你。这回小谢道长是一人过独木桥,两头有虎。如此危险,带上你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两只虎,还有一位是谁?”林春生竖耳听,眼里微微凉,盯着陈大人看时双目圆睁,跟树上的鸮一样。
“说了你也不知道。”陈鹤岚故意吊她胃口。
“那就是你主子了。”她说,“宋怀秋这人向来对我不客气。你今日对我这么好,应该不是一波人罢。”
“嗯,日后若是有缘你定然会见到的。”陈鹤岚笑出声,手指轻轻叩着案面,双眼微微眯起来,有那么几分惬意在其中。
屋里面要比屋外面暖和,听着雨声,这四下空荡的只有两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我那位殿下对你倒是态度尚可。只要小谢道长在世一日,便不会亏待了你。林春生你且放宽心。”
饶是他如此说,林春生又怎能做到真正的放心呢?只是勉强一笑,有那么几分苍白惨淡。
“我想等他回来。”
“当然可以,只是够你等的了。”陈大人打击她。
“闭嘴。”
他闻言便就不说话,给她添上一点热水。
雨声淅淅沥沥,最后归于无声。
明月城外东宫的那位小太子如今站在青油伞下面极目远眺。
徐子微撑了好一会儿伞,不时换上一只手,陪他许久。等那场雨过去,一开始用来引雨的符篆终叫云里的雷给打着,烧成了灰烬。
“你这样可行吗?”东宫那位太子问了声,看起来俊朗的眉目含着一丝沉稳,站在风里面有少许的漫不经心。
“可以,旁人是看不穿。到时候便是那位来了也找不到进城的路。待谢秋珩回来必然会找到我们所在的这处阵眼。”徐子微笃定道。
他从太平观出来可谓一开始是诸事不顺,本来是比太子出来的早,到时候却还要追着他的脚步。
“你做的可以了,等着罢。他这一趟时间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跑了。”太子摸着腕上的菩提珠,笑了笑,“他昨夜可是发现了?陈鹤岚那厮看着他师父,不知道这一回他还钻不钻咱们这个套子里面。”
“他跟三殿下比,要有情有义多,想来还会。”
正好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秋珩一早出门布阵招魂,寻了处无人旷野,疏疏的魂魄先前原本残缺,带在身边这些日子她竟然奇迹地在去魂铃中修补了回来。如今就跟他身上的淮川一样,他在当铺之前淘了一块寄生的桃木牌子,将她放了进去。
去魂铃性阴,不适宜魂魄长久留居。把魂牵出去需谨慎防旁人的干扰,是以他早早出去,谁知道遇上了那样邪门的风雨。
内行人看得出门道,他几步是跑回来的,片刻不敢停。
明月城外被人布了一重迷阵。他寻那阵眼远远就看到平原旷野上候着他的那两个人。
当真有那么几分熟悉。
“小谢道长。”东宫那位太子跟他行了个礼,瞧着不像敷衍的样子,语气也是客客气气的。
两个人说到底还是沾亲带故的,于是那双视线相对,都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谢秋珩隐忍不发,走过去也是见了礼,略带着寒暄几句便绕过两个人。
“小谢道长止步。”那位不理事的太子喊住他,“城里一切安好,不需急着回去。孤此来冒着极大风险。还请小谢道长赏个脸呢,这么匆匆离开以后孤那三哥看见了指不定要笑死我。”
谢秋珩这才微微转过身,欠身道:“殿下想说什么?”
“你现下都这么平静。这一路的动静小谢道长想必都看的一清二楚了。”太子转了个身,伸出手,见外面已经没了雨便让徐子微收了伞。
他穿的那一身织锦道袍花纹素雅,腰上只系着一块贴身的羊脂玉。
“你若是不晓得,孤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也省的小谢道长装傻装了一路,到头来还要在孤这里装,现下时间不够,只好明说了。还请小谢道长勿怪。”
他一直这么客气,谢秋珩心里暗笑同时嘴上嗯了声。小太子如今是比他小几岁,但也看不太出来。
“太平观的道长当年做了一桩违心事。那日出了父皇的暖阁告知了孤一件快要二十年的旧事。他不说孤还记不起来,一说顿时明白了孤的那位三哥哥近来忙的都是什么。”
他低声笑了笑,那双桃花眼看人时十分深邃,年岁不敌谢秋珩,可或许是兄弟的缘故,风姿绰约,常年的养尊处优,偶尔露出这样的神情确实给人亲近感。
“双胎,要么全部死,要么留一杀一。”小太子缓缓道,“要论起来,孤也该喊小谢道长一声哥哥的,但是此回来是心疼小谢道长,特意要为你留一条活路。叫哥哥未免太不给你留情面了,到时候咱们也不能好好的说话。你说是不是?”
谢秋珩明白他的意思,似笑非笑看着天边流云,半晌将鬓角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声音清清朗朗道:“我明白。”
那些陈年往事到底要波及他,这世道上总是事违人愿。
宋怀秋回来找他,焉知不是来找他当替死鬼,而小太子来找他焉知不是来拿他当做筹码要挟宋怀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