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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手的机会,她绝不能放任浪费。
欧阳婧涟哭花了眼,虚弱到浑身发软,却也发了狠地一步都不给他转身离开的机会,嘴上不断喃喃重复:“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知道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白天想你,晚上想你,每时每刻都把你挂在自己的心上,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焉铭迦望着她泪眼涟涟的清眸,心中犹如锋利刀刃剐蹭而过,逼他刺痛难忍。
他想出声,却还是无力到说不出话。
他知道,他的女孩其实性格温软,却偏偏被他逼到需要利用质硬的盔甲才藏匿自己的真心。
一路看她跌跌撞撞走到现在,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后悔。
但欧阳婧涟猜不到焉铭迦心中所思所想。
她转念想到昨夜的那个梦,那个夜晚的旖旎,眼前的一切就仿若蒙上虚假滤镜,弥漫在她眼前,导致她连他的模样都辨不清晰。
欧阳婧涟没来由地紧张,没来由地想要证明自己。
这么多年以来,她妄自菲薄,她作茧自缚,妄图用丝缕相迎的温暖去感化他那颗冰冷的心脏。
却自以为失望所归,屡屡败退。
殊不知,她的感情早已过火。
自第一次的灼烧过后,她就早有了洞穿他心的能力,如同火烧的烙印,硬生生烫得他满心空落,只为引她住进。
他又怎能说服自己安然地放她走。
焉铭迦早该选择妥协,早该选择回头。
是他多年的执拗造就了现在她一身的伤,是他亲手把该好好疼爱的她送进日复一日的情感深渊。
焉铭迦已然连呼吸都在发颤。
精神的压抑和心绪的痛悔,无一不在这狂风骤雨天中洗涤他过往的尽数荒唐。
焉铭迦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这一次,他必须知错,必须低头,必须在人流如潮的汪洋海域中靠自己把她找回,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未所不可。
他吻她的眉眼,咸湿却温热,只听低哑的话音,额外的覆重:“你说的每一句,我都相信,我想带你回家,先跟我回家,好吗?”
欧阳婧涟冻得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情绪的逐渐饱和几近迸裂到她心脏剧烈又疯狂的跳动,仿若下一秒就快跳到嗓子眼,更多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可临近此刻,欧阳婧涟竟都不想说了。
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说他想带她回家。
他终于要带她回家了。
她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欧阳婧涟一下子都找不到词来描述当下的心情,一会笑一会哭的,简直把喜极而泣描摹得透彻至极。
因为公路的两截分段,所以下山的路需要绕圈,比来时的路走得艰难得多。
欧阳婧涟其实已经很累。坐上副驾,暖气熏染,她盖着焉铭迦的西装外套,体温渐渐暖到来了困意。
但现在眼前的画面太过不真实,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让她猝不及防。
欧阳婧涟生怕一睁眼,发现焉铭迦的出现不过是不切实际的一场梦。
所以她都不敢闭眼。
焉铭迦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状态,堵车时还分出心思揉住她手,轻轻地摩挲,如是在躁动不安的血液里注入一针安定,让她放心。
欧阳婧涟终于还是没能忍耐得住,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时,周围光线漆黑黯淡到伸手都不见五指。
欧阳婧涟平躺着反应了几秒,潜意识还停留在焉铭迦来找她的那个场景,冷不丁地又因为环境的折转而吓出一身虚汗,直接起身坐了起来。
环视着周围落针可闻的这个陌生房间,欧阳婧涟突然觉得头好疼,掀被窜进的凉风驱散了被中藏住的大半暖气。
可还没等欧阳婧涟反应过来,她的右手就被侧向的轻力骤然拽下。
焉铭迦就躺在她旁边,只是呼吸很淡。
他睡觉向来很浅,她忽而坐起的动静直接叫醒了他。
焉铭迦很困,但他现在更在意对欧阳婧涟的关心。
所以把她揽到怀里后,他伸手替她掩好肩膀处的被边,掌心还在不知疲惫地顺着她的长发,拖着磁沉的嗓,低声:“我在旁边,再睡会。”
欧阳婧涟却怎么努力都睡不着了。
尽管脑袋混沌,她也还是睁眼努力适应了环境的黯淡。
从眉眼到鼻尖,再到最后的双唇和喉结,男人熟悉的模样近在眼前。
想忘不能忘的深刻,再度萦绕。
焉铭迦多少能感受到她在看他。
虽没睁眼,但他的手已经蔓延她的后背,轻拍着她,一如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小幅度地一下又一下,告诉她:“放心,我不会走。这次我等你醒来。”
欧阳婧涟突然就酸了鼻子,很不争气地连泪腺都控制不住,毫无办法,只能任由着敏感下去,任由着眼泪夺眶而出,化成无言的氤氲。
她的眼泪划过脸颊,坠在枕边,湿润了压住的长发。
焉铭迦多少能从她由缓渐急的呼吸声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
他搂她搂得更紧了,同样失了睡意,出声在她耳边,想把一些深埋心底的话就此机会一点点地剥离出他心房的禁区。
“七岁那年,焉氏上市,焉家举家搬离老宅,到了新的别墅。”说到这个,焉铭迦的话透出一丝浅薄的笑意,“我在那,第一次看到了坐在婴儿车里的你。所有人里,你抓住我的手,那一整天都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