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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栋建筑低矮,房门紧闭,小小的窗子里涌出一股股白烟,白烟遮住了方雀的视线,她站在小路上,看不到房内的光景。
方雀多扫了那建筑一眼,便匆匆与其擦肩而过。
一大早出门的何山,此时正站在这栋建筑中。
他身周围了一圈翰白宗弟子,弟子们低着头,偷偷揩着冷汗。
他们属实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居然能在点满三味真火的炼丹房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为首的弟子忖了一会儿,拱手及眉:
“仙师,情蛊乃是禁术,真的无解。”
何山凉嗖嗖地瞧了他一眼,回话弟子的后颈随之一紧。
何山:“莫欺我。”
回话弟子一咬牙:“仙师,这是翰白宗之秘,弟子今日同您说了,您……”
何山:“放心。我只为救一人而已。”
回话弟子抬眼:“救人?”
何山:“嗯。”
回话弟子:“仙师,情蛊是诅咒,救不得。您要救的那人,想来中的是子蛊。只有子蛊会给人带来痛苦,母蛊不会。子蛊可以在体内转化成母蛊,但在此过程中产生的新的子蛊,必须在一定时间内转寄他人。说到底,不过是将痛苦转移给他人罢了,其间的诅咒永远存在。”
回话弟子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何山的表情。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面若霜雪的年轻仙师在听完后,居然松了眉眼。
就像是终于寻得了救命的解药。
何山垂眸:“多谢。”
言罢,他抬靴走出丹房。
满屋弟子送走了这尊“大佛”,回来又点了好一阵的三味真火,才让丹房重新暖和起来。
没有人瞧见“大佛”塞在袖子里的那对兔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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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绕开宗门核心,拐进一片辽阔的平地,平地上没什么人影,远远地,能看到路边倒着一丛细长的乱草,乱草边放着一把铁锨。
“乱草”就是传说中的凤尾竹苗。
方雀拾起铁锨,抬头一瞧:不错了,头顶上的天空泛着香芋色,一条条白色的横纹从其上平推而过,偶尔还有几个漆黑的影子在中间穿行。
方雀如今,正在紫色的天空下。
她环视一圈,并未见到什么兔公子的身影,目光又落回到她手中的铁锨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锨头入泥的一瞬间,方雀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那调子很奇怪,像是某种古语。
平地之上,凭空现出千百个半透明的影子,影子四处晃着,慢慢化为实体。
传说中的兔公子出现了,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一大群。
它们体型和人相似,头顶生着一对粉色肉锥,肉锥光秃秃的,依稀挂有几根白毛,看着像没拔干净毛的鸡。
方雀有些反胃。
真实画面果然比文字描述更有冲击力。
兔公子们来来往往,像是在逛一个热闹繁华的集市,可这块平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是方雀该关心的事。
找一只没有板牙的兔子并不算什么难事,不过前提是,兔子们不戴面纱。
方雀扶着铁锨,看着满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大兔子,兀自凌乱。
它们的面纱长至膝盖,这是不是意味着,它们的板牙也……
方雀晃晃脑袋,将铁锨架在肩上,步入兔公子之列。
我们的宗旨是,干就完了。
骚臭味扑面而来。
方雀按紧面具,侧着身子艰难穿行。
她看到那些轻薄的面纱在微微颤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其后传出。
兔公子们在交谈。
晃动的面纱贴到其后的物件上,勾勒出一条条长而细的锥形,而那锥形真的有及膝之长。
方雀看着,隐隐觉得后颈发痛。
她立在兔群中央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某个方向时,眼皮忽然微微一跳。
刚刚转走的目光又自动打了回去。
那个方向上,有只兔公子与众不同。
旁的兔子都顶着一对秃耳朵,而他,却生着一对雪白的长耳朵,长耳朵从中间位置发生弯折,楚楚可怜地垂下来,看上去毛茸茸软乎乎,其上还荧着一层薄薄的太阳光。
何山的唇角在面纱之后,抿成一条直线。
他杵了一阵,还是没忍住抬手扶了扶头顶的发箍,手背蹭过垂感极好的兔耳,兔耳随之抖了一抖,与此同时,一股羞赧异样之感猛地涌上何山心头。
他依旧站得笔直,周身却难以抑制地起了颤栗。
为什么会这样?这东西难道不是只是发箍吗?为什么会像真的长在他身上一样?
而且还……这么敏感。
他抬眼,却见一名戴着纯白面具的“翰白宗弟子”,正跨越兔海,向他而来。
何山头顶的兔耳不受控制地竖起。
那弟子扛着把铁锨,停在他面前仔细打量——
这只兔子的面纱下,没有板牙的轮廓。
何山不喜欢被这样打量,他皱着眉,望向远处,不多时,手中被强行塞进一根冰凉凉的东西。
铁锨。
何山:……
他真想给面前人一铁锨。
丢掉烫手山芋的方雀并不知道这位兔公子是何师兄,更不知道她的何师兄正想给她一铁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