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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雀愣在当场。
何山怔了一瞬,足尖点地,腾身而起。
山崖上的溪流停滞,乐音再听不到,整座“抱琴来”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他落回地面,将手放在方雀肩上。
方雀仍杵得像根青云柱。
何山:“应该是秋子煜的手笔。”
方雀侧过脸:“什么手笔?”
何山:“七窍封禁术。”
他说着,并指作诀,金色光芒从他指尖流出,环绕在二人身周。
渐渐地,窸窣的叶片摩挲声进入方雀双耳,她这才听到雀鸟踩枝的脆响,和远处激烈的琴音。
刚刚的宗门的确太安静了。
是秋子煜上门闹事,封了天虞宗全域的听觉。
方雀扯起唇角:“封禁琴修的听觉,真够狠的。”
她抬眼看何山,偏头向琴声来处:“去会会?”
何山:“好。”
他应下,张手揽住方雀腰身,二人一道向琴声来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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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正殿广场上,双方正激烈交战。
一方是抱着七弦琴的天虞宗众修,一方是捏着折扇的秋子煜分.身。
秋子煜悬在半空,一挥折扇,便有无数肖似奔马的黑色云气冲向地面,与琴修们的金色音符相击。
池素站在最前首,合目抚琴。
被音符打散的黑云从他袖间飘过,其中蕴含的阴怨之气对他颇有影响。
他承受了最多,也是最浓的怨气。
眉眼间隐隐发黑。
铮——
他手下的七弦琴断了一根弦,弦尾抽过他额角,留下一道血痕。
鲜血冲口而出,他向后跌了一步。
何山方雀及时赶来,一左一右将池素搀住。
池素向旁侧一望:“雀儿,你怎么……”
美人口中含血,说话时却仍有好听的调子。
何山当即施下解禁咒,方雀抱着池素的小臂:
“师尊,你怎么样了,可以听到我说的话吗?”
池素看着方雀,只会笑。
他一笑,唇角扯起,猩红的血丝就势向下蜿蜒,漫过素白的下颔。
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方雀仔细去看——
池素的耳朵里,盛着一洼血浆,稍一侧头便会流到发丝里,但很快,又会蓄起新的一洼。
何山垂眼看着他的另一只耳朵:“禁制太久了,伤到生理结构。”
方雀急急抬头:“会失聪吗?”
何山:“及时修养就不会。现下环境太嘈杂,撑不了多久。”
池素来回读着二人口型,摆手道:
“为师无事,先应敌。”
秋子煜注意到何山方雀进场,眯起眼:
“池仙师,跟弟子告什么状呢?我听不到,便施了个小法术,让你们也听不到,我们各退一步,公平竞争,这样不好吗?”
何山闻言扯起唇角。
他倒聪明,派耳聋的□□来天虞宗闹事,一方面可以屏蔽琴修们的琴音,另一方面也使得方雀的“一语致死”大法全无用处。
实在是妙。
方雀张手召出七弦琴:
“姓秋的我跟你拼了。”
她与何山刚从潮升修炼归来,功力大增,扫出的音符倾如万山崩裂,日头都被衬得暗淡了些许。
二人一前一后将秋子煜夹在当中。
秋子煜摇着折扇:“又是你们两个,怎么,记起旧事了?”
他轻飘飘地咬着那个“记”字,方雀忽然有些上头。
他还好意思说,当初利用他们失忆之事,挑拨二人关系就是他。
方雀咬牙:“是,我记起来了。”
当年翰白宗密林,清酒引火之仇,如今再报不晚。
何山看出她眉间的怒火:“雀儿,不要多做纠缠,他听不到。”
对,他听不到。
直接上。
方雀推出七弦琴,琴尾扫过秋子煜小腹,他向后一闪,袖摆浮起,从其间飞出数道暗镖,方雀侧身躲过,张手接住飞回的七弦琴。
暗镖落到地上,便化成一头头巨兽,扑向众修。
方雀拧眉:他一个人就这么难搞,难怪当年能做作家联盟的公用反派。
何山抱起七弦琴,抵住秋子煜挥来的扇柄,抬眼向方雀道:
“雀儿,合奏!”
他张手一扫,金色乐符将秋子煜推开。
方雀按住琴弦。
二人无需多言,随手一弹便是同一首曲目。
合奏威力以指数计算,秋子煜很快被逼到二人正中,三人连成一条直线。
无数乐符围成蛹状,将秋子煜包裹在内。
地上的巨兽渐少,秋子煜正受困,已无暇再搞破坏。
胜局已定,方雀却仍锁着眉头。
何山依然弹着琴,始终没有给出下一步指令。
当年合并程序失败给二人留下不少阴影,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地上的众修渐渐聚拢到一处,池素站在最前首,掏出一方手帕,擦净唇角耳内的血。
他张手,再次拨响琴弦。
弹的是入阵曲。
金色乐符从弦下飞出,没有攻向秋子煜,只悬浮在池素头顶,慢慢缠绕凝聚在一起,凝成一把利剑。
池素扬手接剑,剑身一扫,迸出一地火花。
他就这样提着剑,飞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