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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致想想,报了个数。陈望往旁边挪了一步,攥着书包带子大义凛然状:“我不和你谈成绩。”
少年笑了,唇红齿白特别好看。他也挪了一步,往她手心里塞了颗糖:“那谈别的,中午吃什么?”
最后两人去的公司旁的一家广味饭店。陈望点的豆豉排骨煲仔饭,排骨骨头细,轻轻一咬便脱了,肉收得紧实,拌着豆豉十分下饭。她吃得心满意足,末了用勺子专心致志地刮着锅巴。谢致趁她刮得起劲,连哄带骗问出了她各科成绩。
“政治的确有点低啊。”他咬了下筷子。
陈望恹恹的:“政治太难了……背不下来。”
“但是你生物很好啊!”谢致说,“这次挺难的,你这分数都到我们班前五了。”
“生物可比政治有意思多了。”她咬吸管,唇下露出细细的一线白,手上仍没闲着。
“你好像理科都比文科要好点?”数学也不差,文科就历史强一些。
“这才一个学期,看不出来什么吧?”陈望道,“不过是不是以后读理比较好找工作啊?”
他想了想:“说不好,看人吧。”
“……反正你哪科都不差。”她松开被咬平了的吸管头,继续对付锅巴。
谢致戳她锅沿:“那你既然生物考得好说明脑子好使的啊。政治嘛,多背背不就会了?”
“你们学霸不理解学渣的痛苦啦。”陈望掀眼皮瞧他一眼。
谢致好笑:“那你背剧本怎么办?”
她理由充分:“剧本是有故事的呀,联系一下前后情节也能蒙一蒙——的吧?”最后她不确定地改了口,有点忐忑。
他靠着椅背歪头:“亏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乖乖女,合着是没现原形啊?”之前都没发现这姑娘还有点皮。
陈望小声:“那是你有眼无珠。”
可惜谢致耳力不错,伸手就去挠她刘海:“你语文怎么学的?有眼无珠是这么用的吗?”
她缩了下肩膀不吭声了,往嘴里塞了勺锅巴,嘎嘣嘎嘣。
第8章
世上总有谢致这等天赋好的人,学什么东西都信手拈来。明明是一起入的门,下午的剧本研读会,他轻轻松松便成了那个乖戾冷漠的阿衍,随手抹个下巴都有舔刀口的错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陈望可谓是惨不忍睹,导演副导演们没什么表现,制片人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她有些挫败,回家后把之前上课看的几部电影纪实片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对着镜子练习,但始终感觉欠缺了什么。
谢致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几天,最后一针见血:“你没有环境进不了状态。”
陈望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环境?”
冬天的太阳溜得早,不到五点天就黑了大半。下课后,他借着夜色把她堵进一条逼仄的小巷里,随意往头发上抹了把水,一手拎着根生锈的水管,一手抓着她的肩将她抵在墙上,腿使了力令她动弹不得,湿漉漉的睫毛下眼神凶狠。
陈望猝不及防,白了一张脸,嘴唇干涩,手脚冰凉。
少年的力气不小,指尖似要掐进她的骨头。风钻进巷子里发出尖厉啸声,刮在脸上像尖尖指甲划过,仿佛再深一厘便要见血。背后是坚硬粗糙的墙面,身前是乖戾凶狠的少年,她感到害怕,挣扎不得,像被狼盯上的猎物般无所遁形。
少年低哑着嗓音,语气不善:“你谁?”
少女眼中一层雾气,抖着嘴唇,半天哆哆嗦嗦:“……我、我路过……”
少年蓦地松手退开,再睁眼时又变回了明朗轻快的谢致:“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
这是剧本里阿衍和絮絮的第一次对话。
他见陈望半天没反应,正欲凑近,见她忽然顺着墙往地上滑,慌忙搀住她,撑起她胳膊:“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试图摇摇头,却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眼前的少年手忙脚乱的,又要撑住她又要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陈望,对、对不起我——”她忙打断他:“没有没有,谢谢你。我就是有点……有点腿软。”说着,她想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她有些尴尬地低了头:“我、我真没事,你你不用管我,那个,它它自己流完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太丢脸了……陈望在心底哀嚎道。
谢致松了口气,没好气道:“还想一个人在这儿,吓傻了吧你。”他把书包背到身前,转身示意她,上来,我送你回去。”
陈望一愣,拼命摆手,完全忘了他背对着自己:“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重新转回来:“那你走两步?”
她眼泪还没停,涨红了脸:“……我缓缓就行。”她抬头注意到他湿漉漉的头发,忙转移话题,“你先……把头发擦干了,别感冒了。”
谢致无谓道:“没事,我体质好。”
陈望擦擦眼泪,从包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擦擦吧。”
少女仰头看他,下颔弧线柔和。他鬼使神差地蹲下来,低下了头。她也没多想,便把纸巾摁上他脑袋,可惜动作不得要领,不像擦头发倒像在呼噜毛。水渗透纸巾贴上她掌心,冰凉冰凉。
“行了行了。”谢致顶着头鸡窝有些无奈,随手拨了拨,划拉出个能见人的模样。“礼尚往来。上来。”他重新背过身示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