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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中对我来说还是悬,而且我听说南实的理科特别好,我也的确有些想学理。”陈望掰着手指道,“还有我爸爸说,南实这两年考上D大的人不少呢。”
“……你想考D大?”
陈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好像还有点远呢……我也不知道以后我到底学得怎么样,毕竟初二还有物理,初三有化学。但我爸爸说可以先定个目标,以后如果有偏差再慢慢调整就是了,总比学习的时候没处儿使劲好——所以我就先做个梦,假装自己能考D大的医学院吧……”
“你要学医?”谢致微讶。
她撑着下巴“嗯”了声:“目前是有这个打算吧。”
“为什么想学医?”
“也说不上是很想吧……”陈望歪了下脑袋思索道,“就是觉得很实用又靠谱。前年我奶奶病了,家里没人懂这个,差点给耽搁了。我就想如果我以后学医了,就能帮上忙了……但也不一定以后就真的学医了,毕竟听说学医好累的。”她摆摆手,“不说我了,你有想以后做什么吗?”
谢致静了静,摇头:“没想好。”
“也是,太远啦这些事。”她笑道,“说不定这部电影上映之后你忽然一夜成名,大红大紫,以后去拿个奥斯卡。”
他无语了片刻:“你可真瞧得起我。”
“真的,”陈望煞有其事地点头,“你长得又好看,演技也好——欸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现在跟你要个签名啊?”
谢致:“……”
陈望却越想越觉得有理,笑嘻嘻道了声“你等等”便跑去柜子边上,翻出了前几天副导演给她的一叠剧照,又拿了支马克笔,跑回桌子边坐下:“喏,你挑一张。”
说是让他挑,她自己却也翻看起来,之前都没怎么细看过。这一张是絮絮第一次遇见阿衍,误打误撞给他解了围;这一张是絮絮趴在教室的桌子里发呆;这一张是阿衍倚在墙上等着放学的絮絮;这一张是两人在江堤上吹风——
“原来已经拍了这么多了啊……”陈望有些感慨。自己身在其中时总会有些恍惚,此时回头看去,最初接到剧本时那种不知所措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心情了。但要具体说这两个月有什么长进么,似乎也没有——兴许还是有的,只是她说不出来,也说不好。有些东西的潜移默化需要时间证明,十三岁的陈望凭她贫乏的词汇量,形容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是穿着校服的阿衍站得挺拔,身前是葱绿树枝与细碎阳光,身侧是延伸到未知角落的幽深巷子,他便站在光与影的交接处,一半干净透亮一半阴翳横生。她觉得好,拿起来要给他献宝:“你看这——”
谢致已经将另一张照片推到两人中间:“这张就好。”
陈望低头去瞧,是刚进组不久时花絮老师给他们拍的一张合照。那时陈望的马尾和刘海都还完好无损,十分乖巧。彼时刚结束一场气氛相对松快的戏,两人就站在单杠下,背后的墙上投下斑驳树影。老师举着相机哄他们牵个手,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非常自然地牵住了她,手心干燥温暖。她低低“哇”了一声,笑他血气旺,自带暖手宝。
这时老师喊他们看镜头:“来笑一笑,三、二、一!”
陈望看着照片上咧着嘴笑的自己:“好傻啊……”
“怎么会。”谢致神色自若地拧开笔帽,把笔递给她:“你先。”
“先什么?”
他抬抬下巴:“万一是你一夜成名了呢?你也得给我签一个。”
她想说大哥您别开玩笑,但还是接过笔,努力用最好看的字迹在絮絮的那一侧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末了谢致也依样在阿衍那侧写了名。他学的行书,连笔龙飞凤舞的,让自小一板一眼学楷书的陈望看着很是羡慕。
她又拿来剪刀,小心翼翼地沿着中间剪开了照片,结果拿起谢致那半张时,手不小心蹭到了未干的字迹。她轻轻“呀”了一声,但已经晚了,最后一笔的末端晕开了一小团渍。谢致见状,将陈望那半张好好地摆到课本上晾着,等字迹干透了才夹进课本里。
陈望举着那半张有些惆怅:“本来价值千金的,被我这一蹭估计要打个折。”
“你怎么不说这是绝版呢,到时可就天价了,再怎么打折也不吃亏。”谢致配合她玩笑道。
两人闹了这一通已经有些晚了,急急忙忙把剩的一点儿练习题写了,谢致便收拾书本准备回房。临到门口,他忽然转过身叫她:“陈望。”
正在拉书包拉链的陈望闻声抬头:“啊?”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问:“你——如果中考分数够的话,会去十三中吗?”
她有些疑惑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却诚实道:“肯定会呀,十三中那么厉害,我不去都会被我爸爸妈妈押着去。”
他点点头,关门离开了。她将其他照片收好后,单独把谢致那半张夹进本子里,再将本子放进行李箱的夹层里。
几年后高考,谢致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学院。大二下学期,他接受了隔壁D大一个女孩的追求。
请她的舍友吃饭时,其中一位说起段考难得令人发指,她宁愿连上三堂解剖。他停了筷子,在女生们的嘻嘻哈哈中突兀地插嘴:“你是医学院的?”
那女生被整顿饭都并不活跃的谢致突然的一问问懵了,呆了一下点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