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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他就是那篇宠文里的霸道男主,也不知道自己与他日后的纠缠,只当他是个有趣的玩伴,人聪明,有意思,长得也赏心悦目。可后来,自打在家宴上见着傅辛后,流珠便有些慌了神。
殿外忽地起了喧哗之声,流珠向来觉浅,自梦中惊醒,伏在君王膝上,竖耳细听。这声音有人声,有马声,亦有刀剑相击、飞矢凌空之声,煞是惊心。流珠不由惊起,自殿门向外望去,只见一片夜色苍茫间,火把摇曳,几欲映红夜空。
傅辛却淡定十分,眼也不抬一下,只是低声道:“慌什么神?还没到朕死的时候,你且继续睡罢。”
流珠也镇定下来,伸了个懒腰,眯眼道:“儿在你这里睡得不舒服,不睡了。”
傅辛弯唇一笑,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批阅着奏章。
“你是什么时候起,对儿上了心的?”流珠忽地垂眸问道,“以后儿若是死了,说不定阎王爷可怜儿,让儿重活一次。儿好也知道,该什么时候避开你。”
傅辛哑然失笑,沉声道:“那你来世可会过得极其辛苦。你可千万别让我见了你,只一眼,便上了心。下一刻,便想上了身。”
外头的刀剑铮鸣之声,响了足有几个时辰,待到天蒙蒙亮时,便见傅从嘉穿着带血的盔甲,提着刀,兴奋地入了殿内。他再见到这殿中女子,已不再慌神,而是眼神清明,直接汇报道:“哈,爹,儿臣头一次杀人,杀的是乱臣贼子,护的是我宋朝江山,心里畅快得很。爹,如您所料,辅国将军、敬国公府等几家合起来造反,先是假传圣旨,调离守卫军,之后便是紧闭城门,围攻皇城,咱们早有准备,自然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这朝代不时兴说父皇,也没有皇帝的叫法。皇子公主见了傅辛,叫的也是爹。
流珠听着,暗自心惊,思忖道:怪不得前一阵子国公府嚷嚷着要和这几家断绝来往,只怕是知道了他们的不臣之心,要划清界限。傅辛之前乞巧节去接阮宜爱,八成又许了国公府什么好处,这才令国公府安下心来。
国库紧张,世家盘踞,傅辛便想削爵,想彻查贪腐,自然令许多世家不高兴了。傅辛当年登基,这些人家多多少少也出了力,如今你根基方稳,便想过河拆桥,世家们自然有意见。这几家掌管着京城守卫的武将世族,便想着合伙把傅辛赶下台。他们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傅辛也不是善茬,早早得了消息。
流珠下一个念头是:徐道甫会不会被连累?
傅辛需要处置叛乱一事,而后又要上朝,上朝结束,又要马不停蹄地接见官员。流珠毫无消息地等到了第二天夜里头,在偏殿里快要睡着了,却忽地听得了傅辛的脚步声。她猛一睁眼,便见灯火焦灼,烛火影绰,傅辛坐在她的榻边,披着发,捧着奏章,看上去颇为疲倦。
“让儿猜猜。”流珠缓缓笑了,“徐道甫那般的性子,多半是不会被这叛乱贸然牵扯的。可是他便是不牵扯,陛下也会让他扯进去。”
傅辛也不否认,只揉着眉心,道:“是,扯进去了。”
流珠坐起身来,盯着他,道:“你说你不杀他。”
傅辛低笑道:“没杀你那郎君。也不知你宝贝他什么。”
“关起来了?流放了?”流珠紧张道。
“在你家宅院里头,安安生生的,和那小妾待着呢。牵扯进去了,又放出来了。”傅辛这话令流珠陡然生疑,果然,傅辛又悠然说道:“只不过,人是好的,心却未必了。明日休沐,你且回家,若是被气着了,再回来住。”
待次日回了家,流珠果然被气的不行,头一次在徐道甫面前落了泪。
第11章 六曲连环接翠帷(三)
见流珠回来,徐道甫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脸上有愁闷,亦有羞愧。待流珠掩上房门,徐道甫开了口,道:“娘子,你在宫里头,也知道敬国公一派叛乱的事儿吧?”
流珠点了点头,等着他后头的话。她知道,傅辛多半又玩了花样,她只想知道,这花样到底是什么。
徐道甫却竟忽然嚎啕大哭,跪了下来,崩溃道:“娘子,郎君我对不住你。”
流珠心上一紧,连忙去扶,笑道:“这是哪里的话?”
徐道甫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此刻嘴唇发颤,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是断然不敢搅合敬国公这趟浑水的,可谁知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中了歹人奸计。前些日子亲戚们来,家里需要银钱,恰逢一个世家子说要从我手里买两个缺,我这贪念一上来,就应了。哪知这里边门道多着呢。出事儿那天,就是这俩崽子关的城门,也是他们,假传正指挥使的话,说让我夜间操练,结果就稀里糊涂成了反叛大军的小头头。”
“然后呢?”流珠的声音却是出奇地镇定。
“知道是造反后,我立刻开始拿刀砍他们。只是事毕之后,那两个崽子都死在了叛乱中,我无人作证,便被关到了牢里面。后来,有人给我传话,说我的罪状,白纸黑字,已经呈给了官家,明日便要被以反叛罪处斩。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转圜之机。我若是想活,就……就……”他声音颤抖,不敢看流珠,“就要把娘子献给贵人。”
他心一横,闭起眼,对着流珠磕了个头,道:“那贵人早就对娘子心向往之,我仔细打听,据闻是朝中大官,三十多岁,世家子弟,样貌俊朗,能文能武。那人说,以后娘子还是我的娘子,但是要时不时地,避开人的耳目,陪上那贵人几回。我如何能忍?可是不忍,便是死,而且这可是反叛之罪啊,娘子、爹娘、兄弟都是要陪着我死的。我是个粗人,宁愿苟且偷生,加上一时情急,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