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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微之怔怔然地起身,因双腿发麻,膝盖生疼,猛一下子站起来,打了个磕绊,又差点儿跪了回去,十分狼狈。傅辛缓声关切道:“微之啊,若是哪里不舒坦,可要早些请医。及早去了祸端,以防日后病入膏肓,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石无用。饶是下虎狼之药,也是无妨。”
    薛微之眸光一紧,心上咯噔一下,半晌应了声是。傅辛令他退下,薛微之有些恍惚地由关小郎领着离去,待回了傅辛赐下的新宅里,院子里搁着的是秦家新送来的嫁妆,薛微之默不作声,匆匆扫了眼单子,随即便缓缓放下——秦家落了难,被抄了家,这送来的嫁妆乃是秦太清他娘当年剩下的嫁妆,虽比平头百姓好上不少,可却离薛微之的预期相去远矣。
    暗自思忖着,薛微之命家仆拿了药来,掀衣看着膝上伤处。跪了半个时辰,这膝盖上已经现出淤青。
    他噤声不语,坐在位上,少时之后,听得婢子来报,道:“娘子在皇后处饮了酒,醉得不成样子,被人扶了回来,歇在卧房。”
    薛微之点了点头,挪步卧房。秦五娘睡在榻上,娇躯香软,薛微之闻了闻,一丝酒气也无,再撩动了下她的身子,这秦五娘一分反应也没有,若不是还有气儿,薛微之都要以为她死了。
    不是醉了,却昏睡不醒,这分明是被下了药。
    薛微之格外平静地看了会儿她,随即俯下身去,亲亲摸摸,云雨一回,总算是占了这秦五娘的身子。看着那殷殷红血,如点梅映放,薛微之只感觉夙愿已偿,往日的郁气,总算是得到了纾解。
    他整好衣衫,立在屋中,看着那烧火盆里的红光,阖了阖眼,长叹一声,喃喃道:“不能怪某。青云之路,道阻且跻,要怪,就怪那位高堂明君罢。”
    却说流珠恹恹地回了府,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这才回复了些元气。她起身之后,已近黄昏,怜怜伺候她起身,为她梳洗,并道:“再过一个月,便是雪风、素缣等那一批宫婢离宫外放的时候。先前二娘命奴去问她们的意向,素缣说要回地处边关小城的老家,她娘已给她说好了人家,素缣便无法留下,而那雪风,向来自恃美貌,端着架子,也不爱与其他人多说话,奴问了之后,她只说另有去处,别的也不曾多提。”
    流珠点了点头,道:“再管姐姐要人,实在不合适,这几日且再招些人罢。”顿了顿,她边暗中寻思,边温声道:“年里攒了不少单子,往后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若还是在这院子里做,大郎心里,只怕是会有意见。思来想去,还是要单找个铺子。”
    怜怜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大郎实在可怕。那一双眼儿,跟剑似的,直直地刺过来,仿佛什么都能被他看见。奴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话,生怕讨了阿郎的嫌恶。那柳莺,谁都拿她没办法,阿郎一审,就教她说了实话,倒比萧捕头还要厉害。”
    流珠只摇摇头,不曾多言。说话间,徐明慧缓移莲步,入了屋内,先是和三婶阮二娘说了些家常话儿,随即条理十分清晰地,讲生意上的事儿讲了一通。流珠一一记下,又交待了她些事宜,便是此时,明慧娘子把眼望向桌上的锦纹小盒,随意问道:“这是何物?”
    流珠只有些疲倦,懒懒扫了眼那小盒,道:“害人的东西。虽说必能赚,但若是果真卖了这个,跟杀人也是无异。”
    明慧心思一动,怜怜则十分好奇,道:“这是甚物?方才倒是没敢问。”
    流珠垂眸道:“此物名呼阿芙蓉膏,人若是吸服,便会置身于虚妄梦幻之境,快活忘忧。但只要沾上,便必会成瘾。一旦成了瘾,神仙也救不得,这人啊,只能干熬硬挺,挺不过去呢,便只剩一个死字。”
    明慧微微一笑。她与阮流珠不同,流珠来自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凡事留一线,心中总存着一丝善念,仿佛总有个人在时刻警戒着她——杀人是犯法的,这在傅辛看来是妇人之仁,而在流珠看来,这是为人的根本,亦是她作为现代人的底线。而徐明慧就不一样了,她是个狠角色,往日养在闺中,父慈母爱,因而这本性也不曾显露,但现在,她已是个完完全全的笑面夜叉,心狠手毒,凡事不问手段。
    来此处之前,徐明慧才翻过薛微之新写的《痴娇丽》。她恨得牙根痒痒,却也觉得十分可笑。娶了新嫁娘,便忘了她,新嫁娘落了难,这便又念起她的好来了——只是在书里将床笫秘事写得这样详尽,他这又是要羞辱谁呢?
    流珠但听得徐明慧笑道:“二娘,左右你不打算卖,不若把这盒子给了儿罢。儿总能找着最适合这仙药的人。”
    第41章 为谁特地惜娉婷(一)
    流珠听得此言,看了徐明慧一眼,也未曾多说些什么,便拿了三盒阿芙蓉膏,递与她的手中。
    徐明慧浅笑谢过,接了这锦纹长盒,削葱根般的玉指细细抚着,一双眼儿,则透亮至极。
    及至晚膳时分,流珠半碗粥都快喝尽时,徐子期方才姗姗归来。流珠早先窝在那龙案底下,自然知道他在忙什么差事,但不能说,也不多问,只柔声道:“子期日后若是都这个点儿回来的话,儿便交待厨房,教他们掐好了时间,单为子期做一份饭,也以免回来之后,这菜啊,都凉透了,对胃可是不好。”
    徐子期单手捧着碗,脊梁直挺,一袭劲装,那一双向来锐利的眼,黑白分明,锋芒毕露。他挑了挑眉,轻声道:“不必麻烦。二娘若是嫌我回来得晚,我以后早回来些便是,必要整点儿陪二娘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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