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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南逸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张借阅卡,和容汐去了三楼的历史文献阅览室。
历史文献阅览室里书籍文字晦涩,一般只有相关专业的研究者会来这里查阅资料。现在这个时间,阅览室里除了管理员再没其他人了。
靠窗的书桌前,任南逸单手撑着脑袋凑在容汐身边,和她一起翻书。
任南逸承认自己之前看的那些历史读物是小儿科了,因为容汐找来的书,他几乎一句话都读不懂,竖排的古文看得他头疼。
任南逸的目光从艰涩难懂的文字上离开,稍一抬眼,便落到容汐的脸上。
容汐轻抿着粉唇,乌黑的眸子紧紧追寻在字里行间,白净的脸上写满专注。相比任南逸坐得歪歪斜斜,容汐则挺胸直背,坐得笔直。
这女人似乎无论何时何地都端着仪态,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做作,她的一举一动像是刻进骨子里般,严谨却自然,有一种水到渠成的美感。
任南逸的目光再也没回到书本上,他就那样撑着脑袋,她看书,他看她。
台灯暖黄色的光将她的轮廓模糊,朦胧中,她离他很近,他只要再凑前一丁点,她的发丝就会蹭到他的脸。
她又离他很远,仿佛灯火阑珊处擦肩一瞥的瞬间,就是他和她能拥有的全部。
空落落的感觉又在任南逸的心中回荡。
容汐看书看地专注,完全没注意任南逸的目光。
古籍中的记载再次证实了李庭绪即是南温太宗,而皇后娘娘在新帝登基后被封为皇太后,安稳喜乐地度过晚年,寿终正寝。
唐丽儿也确实在李庭绪登基后被封为丽嫔,是李庭绪后宫伊始,除皇后外唯一一位嫔妃。半年后,唐丽儿升妃位。
从唐丽儿在南温太宗后宫中的元老地位和升迁速度来看,李庭绪或许当真对她宠爱非常。容汐摇摇头,回想起李庭绪现在对唐丽儿不温不火的态度,不知二人感情日后是如何升温的。
容汐大体了解了一下李庭绪登基前的历史经过,其实自他从芜州返京之后便无太多折难,仅从简短文字记载中来看,甚至可以称得上顺遂,且目前距离李庭绪登基的日子并不远了。
史册记载盛文二十一年九月,盛文帝病逝,次年一月李庭绪行继位大典,改年号为徽和。
而容汐现在所生活的时间点,正是盛文二十一年三月。
心中牵挂安美人的案子,容汐又在各种书籍中细细搜寻一番,最终只在几本野史杂谈中发现相关记述:安美人情郎为一吕姓宫廷侍卫,是安美人芜州同乡。安美人被捉后曾亲自向盛文帝告发与自己暗通首尾之人是李庭绪,称自己未入宫前,便在芜州与李庭绪相识相知,彼此情愫渐生。好在真情郎主动自首,安美人的诬告并未得逞。
野史杂谈或许有戏说成分,可惜容汐无法在正史中找到关于此事的任何记载,就连安美人此人,在皇家族谱中都不存在。
由当权者撰写的正史,似乎不想保留这种皇室丑闻,于是便连人带事,将这污点完完本本地抹掉了。
容汐又将野史杂谈中的记载看了一遍,关于情郎为同乡侍卫这一点倒是与她之前的猜测不二,而安美人诬陷李庭绪的事情,若其为真,容汐揣摩这下作的法子多半又是出自贵妃之手。
不过无论从野史所记载的结果来看,还是从李庭绪称帝的历史大走向来看,这件诬告之事不管真假,都不会对李庭绪和皇后娘娘造成严重恶劣影响,容汐便放心了。
担忧之事,牵挂之人,都已尘埃落定,放在书页上的手犹豫一瞬,容汐还是翻到南温女官列传这一部分。
“嗯?”
盯着那一列小字,容汐皱了眉。
“怎么了?”
容汐蹙起的秀眉终于让任南逸的目光从她的脸上重新回归书本。
在一列列难懂的小字中看到“女官”二字,任南逸一下子懂了,心也瞬间被揪了起来。
“你……会遇到不好的事吗?”
容汐一愣,歪头看向任南逸,见他一脸紧张,忙摇摇头道:“你误会了,不算是不好的事,只是……”容汐歪着头想了想,“不明所以的事。”
“是什么?”任南逸的脑袋凑地更近了。
容汐指指书中一列小字:“徽和元年,一月,容氏退,谢氏继司宫令之位。”
一介小小女官,自然不值得史书给予太多笔墨,容汐并未在文字记载中找到自己未来命运的详细走向,除了这一行小字。
“意思是,等李庭绪当了皇帝,你就不再是司宫令了?”
容汐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有人害你吗?这个谢氏又是谁?”
“谢氏,或许是现在的尚宫谢蘅。”
历任司宫令,多由尚宫之位升迁。容汐之前也当了两年尚宫,曾与谢蘅在尚宫局共事过,对她有过一些了解。
谢蘅是个寡言无争之人,不沾任何后宫间的党派斗争,一心只专注于差事,做事妥帖利落。这样的人,无论能力和心性,倒确实是继任司宫令的好人选。
至于容汐退任的原因,她没有找到任何历史记载,而她退任后的下落,也不可知。
不过,容汐倒不觉得是有人害她。
她安慰任南逸道:“新帝登基调整内廷官职也是常事,既然最后是二殿下当权,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想必不会恶待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