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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力道渐渐缓, 许星河的视线落上她的一缕头发。
风轻飘。她头顶的铁丝网破了一块, 勾住了一缕发丝漾在风里,泛出栗红色的波浪。
他默默望。悄无声息缓慢起身, 伸出手。
指尖落了夕光。
林落凡的眼睛是在他刚要起身时张开的。感知到膝上的力道停了, 她睁开眼。
见他要起身, 下意识手臂一环绕上他的脖子——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许星河身子微微一晃。
她也微晃,头只到他锁.骨的位置, 手臂贴着他的胸膛勾在他脖子上,仰头看着他。
他微讶。
风把她的碎发吹拂在他脸颊。
林落凡也微讶,猛站起来后才似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眼眸亮亮跟他对视两秒,松开胳膊捶了捶肩膀,什么都没发生般笑语悠闲:“哎呀……站不稳, 借用一下,借用一下哈!”
她边说边要擦过他一瘸一拐试着往前走。许星河手臂一拦没让她动。
她不解地抬头。他指了指她身后仍被铁丝勾住的那缕头发。
林落凡下意识回眸去看,眼见发丝要被扯动,许星河手掌一捞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头重新扭正按在了胸膛,另一只手探上前直接去拿那缕发。
那顷刻的一瞬,林落凡听到了许星河的心跳声。
咚。咚……
林落凡的气息刹那止息。世界安静,风停了。
她嗅到了他身上清淡的皂香味。
顿了一秒,林落凡手臂犹豫地抬了抬。要不要……
发丝被取下来,许星河松开手。将那缕发尾早就结成团的头发递她眼前。
原来是因为头发……
林落凡讪讪落下手接过,胡乱扯了扯那团乱麻,对他粲粲勾唇,“谢咯。”
许星河目光很静。
夕阳贴近地平线,疏影横斜。
许星河要走了。
“许星河。”斜阳将他的身影拖长,林落凡踩住了他一截余影,背着手叫他。
许星河回眸。
她站在他三步以外,站得像颗小白杨笔笔直直,双手背在身后,微歪着头,绯色夕光尽数扑在她的脸上,眼眸粲艳笑靥如花。
他默默望了她少晌,才开口,“怎么了?”
“那个……”她好像有点不自然似的,眼眸滴溜溜地转了转不看他了,脚尖点在地面轻画圈圈。
“比赛,你会去么?”
她刻意用蛮无所谓的语气。
许星河微顿,说:“看情况。”
她画圈的脚尖一停,抬头微蹙了眉,“你必须去!”
“为什么?”
她一顿,仰起下巴故意道:“我得让你亲眼看看我怎么虐高妍啊!”
想到高妍,她表情又闷气,撇着嘴巴恶狠狠,“我虐死她我!”
她下意识抬起左脚重重向地面跺了一下,一用力膝盖又忽地疼了一下,连忙又“哎呦”一声弯腰揉膝盖。
许星河一瞬唇角轻扬。
眉梢藏了似笑非笑似的浅哂意味,他盯着她的左膝微挑眉,似乎在问就这模样怎么虐?
林落凡气闷瘪嘴,“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去!”她吹胡子瞪眼,“我会虐她的!你不来怎么能知道,来了就知道了!”
许星河不置可否。
“想虐高妍——”
正当他的沉默让她心里隐隐打鼓的时候,他开口,漆黑视线望进她眼底。
“就先把伤养好。”
所以,只要她伤好了,只要她能顺利参加比赛了,他就会去了……
对吧?
林落凡心尖刚起的那点失落忽又飞扬,她弯了两下嘴角挑衅地睨他,“那你就等着瞧!”
许星河微淡地“嗯”了声。
他等着瞧。
西风残照,云雾缭绕。漫天的霞如幕灿艳的油画在他们的背景铺展。
远处的高妍遥遥驻足,孤影落在地上。
入了深秋,气温渐凉,天清云淡廓然空阔。
日子一天天流动。
下午,许星河走出南川大行政办公室已是傍晚,他手中拿着一份延毕申请资料页。
西风暮斜,教学楼门口的梯形阶梯上坠落被云剪断的光线,他在光影分界处站住又看了眼纸面。
当初他考大学,还是高鹤鸣让他去考的。
那时他一身血污狼狈,人处穷途末路。高鹤鸣捡了他,收留他,培养他。
他原本没打算再去上学,就想就在他身边做事报答。是高鹤鸣说,该念的书还是要念完的。目光要放远,不能只着眼于眼前,势畜足,发力后的加速度才能稳而快。
可那时,他明明,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是问题。
天宽地广,皆是炼狱;他无处存活,无寸隅容身。
那时“夜风里”起步,他还足以兼顾学业。但这两年“夜风里”愈做愈大,精力实在无法兼备。
仿佛绕了一个环。
雪白页角被风吹得轻轻飘起,他折叠纸页揣进口袋下阶梯。
倾斜的暮光从他身上流过。周围有来往的人投过视线。
“那是不是许星河?”
“是诶!他怎么在这儿?”
“他都多久没来学校了。”
……
回“夜风里”时正是夜场氛围正升热的时候,一进大厅,前台的姑娘就声称有个人说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