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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回许家已将近一年了,整整一年,他和张嫚的交流寥寥得一只手都数的清。
他的目光只在画上过半秒便低下头,打算想要错开她直接走。张嫚却猛地伸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袭来的那一刻,许星河惊了,他甚至错觉自己看到的不是张嫚而是地狱里的修罗。
“为什么……为什么要抢我的!”
“为什么要出现,你们明明都已经走了,为什么就不藏好一点!”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濒死的窒息如黑洞吸去了所有呼吸和空气,他震讶,惊忡,不顾一切掰住她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她狠狠地拗开往旁一甩——
张嫚栽倒的那一刻,身旁所有的画架、调色盘、画笔等都哗啦碰倒了一地。她发丝凌乱地趴在地上,轻咳一声却是口血呕出来。
动静惊来了别墅内的其他人。佣人、保镖、许承泽许星灿等匆忙地赶来,惊慌地看着张嫚狼狈染血地倒在地上,而他站在身旁。
一片慌乱里,只张嫚反而痴痴地笑了。她口中反复呢喃着,“有了,不缺了……”然后慢慢抓起画笔,浸蘸了血迹轻点在画布上。
……
那之后,张嫚住入医院。
她原本身体就不好,一米七的女人,体重却只有八十斤不到。身体更是纸片般的薄。
住院以后,她的体质却愈加每况愈下,心肺功能急剧衰竭,个体全无求生意识,完全凭靠呼吸机存活。
那段时日也是他最难捱的一段日子。所有人都说是他推了张嫚、气病了张嫚。
学校里人人对他避而远之,许家上下对他鄙夷唾弃。而同许星灿交好的党羽对他进行的欺凌力度也越来越猛。他像一条脏污丑陋的丧家之犬,任谁都可踹上一脚。
可他还在等,也还能忍。
他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等。
等到张嫚痊愈出院,等到许承泽手术做完……只要他等到那天,一切就都能好起来。
他日等夜等,在一个个黑暗苦楚的日子里无助又耐心地等,可最终等来的,却是张嫚去世的消息——在许承泽手术日期的四天前。
……
许承泽的手术很成功。许承泽的手术完成之后,许星河曾以为这一切终于能结束了……
他捐献骨髓后的预后还算良好,第七天时,已经基本恢复,那日也恰时是他该去看望顾沄的日子,他在得了医生的批准后出院前往溪县。
那天他十分高兴,他以为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许家,马上就可以同顾沄团圆了。他提前很久就给顾沄打过电话说他会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可未想,这才是一切噩梦的真正开始。
……
从医院至南川的大巴车站,需要经过一片巷区。
那群人从巷子里突然猛冲出来突袭他的时候,他还是完全没防备的。他们将他罩在一个黑色麻袋里,然后拽到一辆面包车上。
等他们将他从麻袋里放出来时,他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废弃仓库。周身围了十几个人,都是在学校里曾同许星灿交好、也针对过他的学生。
那一行打头的人是关子强。彼时关家和许家关系交好,也正是他跟许星灿关系最好的时候。他站在众人中央似笑非笑面对他。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去找你妈,对吧?”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找你玩玩啊!”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他直接站在两个木货箱上,指着自己的跨.下,兴奋狂笑,“来,爬!”
周围也是一片兴奋而轻鄙的哄笑声。他又气又怒,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不予理会转身向外走。
“许星河,你想好!”关子强却在他身后出声,“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可不保证你妈会发生什么!”
他不可思议,一瞬回过头。
关子强的语气含着少年人最清朗的笑,可说出的话却仿佛淬了毒的刀,“我都打听好了,你妈在溪县,对吧?”
看见他怒变的神情,他笑得更开心了,“我听说,溪县那房子,可就只有你妈一个人住着。你说一个单身老妇女独自住在一个大房子里,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是不是还挺容易的嗯?我还听说你妈长得倍儿漂亮!啧……不过也是,当小三的女人,不漂亮怎么当?我倒真想知道她到底有多漂亮……”
“你到底要干什么!”
“要你爬!”他双.腿迈得更开了些,指着跨恶狠狠道:“你钻过去,我就放过你妈。”
他拳头一瞬攥得极紧,紧得指骨都细微作响,眼眶像被烙铁灼过似的烫。
跪下去的时候,他心里不是没有恨意的。
他跪得很艰难,感觉自己的膝上仿佛压了有千斤重量。双手颤抖伏在地上。
但他能忍,只要为了他想要的,他什么屈辱都能咽得下,他也必须得咽下。
直到他彻底跪下去的那一刻,四周是一片疯狂畅快的起哄声。
“钻!”
“钻!”
“爬!”
“爬!”
“许星河!贱种!”
“贱种!爬啊!”
……
从他膝下到关子强跨.下的距离,大概有五米。
那一小段距离,于他此刻而言却仿佛一道不见尽头的鸿沟,漫长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