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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璐璐看着这熟悉的脸,她很满意地笑了笑了。“陪我说会儿话吧,我想和你聊会儿天。”她发现她是依赖曹生的,虽然他们认识了只有几天,这几天放在现代社会里都没办法用来看清一个人。可她就是觉得心里很依赖,每当他提及离别啊,战友啊,还有那块金怀表,她就失落。
“明天吧,明天等你下班了我陪你说话。”曹生将她的手从他的衣领上拿下来。她喝多了,他不能任由她这样。看到她现在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他的心底有一处被戳了一下。轻抚她的额头,将她的碎发拨开。“好好睡觉,明天开始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姚璐璐潜意识里很抗拒他这样的话,她摇头,似是撒娇一般地与他说:“明天你可能就不在我这儿了,都不知道下一回见你是什么时候。”她在想,万一下一回是很多年以后呢?她要是结婚了,或者都有孩子了,那她要怎么面对他呢?她会不会成为一个很渣的女人?或者,他结婚了,他也有孩子了,那她要怎么去面对自己呢?她不想这样,她觉得这样就不美好了。
“曹生,你的伤好了吗?”她想要留住他,她努力地寻找话题去试图将他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有片刻,她也想要试一试。
她眼里的惶恐他看到了,感受到对方的紧张情绪,他细声回答:“已经结痂了,走路也没有大碍。谢谢你帮我换药。”回想初遇时的种种,他不禁觉得有趣。
“真的吗?我不信。”姚璐璐说完就顺手将他的衣摆掀开,然后就是手掌触及一大片粗粝。“好多疤啊,你疼不疼?”不知道是他的新伤还是旧伤,触碰到的时候她好心疼,觉得好难过,她不知道他一个人挨过多少的伤痛。“我和你说,我那天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伤口,血呼啦呼的,成片成片好吓人。我其实很害怕的,就是没有和你说,我怕我说了,你会难过,你会更疼。”她一边说,一边与他的衣扣做斗争。
“我不疼了,都好了。”他赶紧将她的手抓住,从他的衣襟上挪开。轻抚她的面颊,他看到了她的虚张声势,她的善良可人,她的强装坚强,这些在曹生的眼里都化作了一汪温泉水。他看懂了她的喝醉以及她的缠人。
“你的金怀表我不要,你要收好它。它是你很珍贵的东西,不要轻易送人,知道吗?”姚璐璐被曹生看得有些慌乱。她别开眼,似是顾左右而言他一般地说:“对你那么重要的表一定要收好,珍贵所以才要珍藏。你要把它藏在你的心里,藏在你的眼前。”她头一回觉得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儿,便将他的脖子一把勾过来。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和你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和我一样,会把东西还给你,你要收好它,再也不要轻易给人了。”
这一刻,曹生好像明白了刚刚他的复杂心情是什么,是明明有缘相见但却无缘携手,他很遗憾可却也不可惜这一遭的相遇。“我知道了,我会把她藏在心里的。晚安。”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祝她一夜好梦,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chapter 29 第七天:宿醉
1937年8月25日,天蒙蒙亮,杨奇刚刚经历完凌晨的突袭战,浑身都是炮灰地坐在战壕里。他不敢把头盔拿下来,因为四处都是枪弹。手掌在衣角蹭了蹭,然后一把将脸上的土给搓下来。“娘的,这群狗日的装备还真特么的全。都打了一晚上了还有力气,老子脑袋都给震出毛病了。他娘的狗日的都是铁做的啊!”他扯开嗓子就是一通痛骂,似乎这骂声能代替他歼灭敌军。
“杨班长,这……这还能守吗?”跟他一起坐在战壕里避子弹的是军队的司机。战车给人炸的七零八落,他从车上跳下来抢了地上躺着的死人手里的枪就拼命逃。身上都是擦伤,脸上也被炸开了花儿。恐惧战胜了疼痛,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手里抱着枪,不停地发抖。
杨奇一把捶上他的胸膛,满脸的看不起。“瓜怂!狗日的把你车炸了你魂儿也跟着炸没了?抱着个枪就当是吃了太上老君的神丹,以为自己是穿了金钟罩还是练了铁布衫?”他往死里骂,就好像是在骂所有不争气的人。
这司机是死里逃生出来的。如果不是为了那点军饷,他是不会冒死上前线的。是的,军队里会开车的人少,能开战车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们领的军饷自然就比普通士兵高出许多。他心里又恐惧又怨恨,他也不知道自己怨的是什么,反正扯开嗓子对着杨奇就是嘶吼。“我特娘的就是一开车的,我不是扛枪的!这车叫人狗日的给炸了个稀巴烂,我还打个什么仗!你能耐你怎么不去跟人狗日的对干呢?别和我一块儿躲在这战壕里避子弹!”
这话倒也没说错,杨奇顿时被他说的接不上茬儿。他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摸了一把口袋,骂道:“擦!老子没烟了!”没有烟,也没有枪炮,部队都叫人快打散了。他看着灰黑色的天上飞舞着的乌鸦,还有到处乱飞的苍蝇,不禁冷笑说:“热血不但灌溉了土地,还养活了众生万物呢。”
今儿这惨烈的景象倒是叫王明申给说着了,光是从虹口赶去罗店,路上就已经叫人杀了个七七八八。营长、排长、连长,还有旅长,这都让人给轰了个干干净净。这胆小的司机说的没错,还守什么呀?杨奇心中暗想,这都让人打的连部队番号都没了,恐怕现在站起来一眼望过去都是躺着的吧。他除了坐在这战壕里等援军,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