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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相,眼下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看守的道。
命天星瞥了一眼牢房里的秋海棠,那身衣裙在弱水之中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她的面容恬静,在静静的日光中晶莹剔透,即便是带着伤,也丝毫不显娇弱。
还是和那些仙族娇生惯养的仙子不同的,远比任何一种花要坚韧。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问道:“想必你已经知道玄陌已经死了的消息了吧。”
秋海棠原本在闭眸入定,听到他的话瞬间睁眼,惊愕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圣祖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命天星遗憾地道。
“我们也同尊后说了。”看守的说,“可是尊后并不相信。”
看守的也有不少是玄族修士,入了魔后归顺圣祖。
“我不信,我不相信……”秋海棠拼命地摇头,她抬眸怒视命天星,“你在骗我,他怎么会死了,不可能……”
尽管她努力装出强硬的样子,但语气中的动摇已经出卖了她。
“星相从不说慌,你是知道的。”命天星道。
“从不说谎?”听到这句话,秋海棠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星相从不说谎?你居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当年所有人问你白长安死了没有,你说她死了。”
“白长安的确死了。”命天星道。
“那现在这个是什么?!”秋海棠咬牙切齿道。
“不要骗自己了,你在我这里逞一时口舌之快,并不能改变玄陌已经死了的事实,紫苓山脉里的魔物,就是玄陌杀死的,杀了那些魔物之后,他自己也死了。”
“你胡说,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死在那些魔物手下?”秋海棠吼道。
在听到玄陌已经死了这个消息之后,她的情绪就开始失控了,之前一直和命天星游刃有余的周旋的淡定已经消失不见。
命天星耐心地解释道:“他当年入关闭关破境,你是亲眼看到的,你以为他至少需要十几年才会引来天象渡劫,可他一进去就渡劫了,因为太过急躁,让本该需要十几年的准备才能引来的劫立刻出现,这场由他强行牵引而来的破境之劫失败。自然没引来天象,破境失败,遭到反噬,身受重伤。”
“如此狼狈的样子,肯定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所以他偷偷去人间,结果刚好撞上圣祖培养的魔物,他为了保护紫苓山周围的无辜百姓,建了一道结界,一场恶战下来,终于不敌,死在了紫苓山。”
他每说一句话,秋海棠眼眸中的光亮便减少一分,她呆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希望我说的这些话,能让你回心转意。”命天星道,“灵脉很快就会被圣祖炼化,到时候天下灵力枯竭,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不想你灵力枯竭而死。”
他走了出去,留下秋海棠独自呆滞地瘫坐在地牢里,天窗上透进来的光暗了几分,这里没有燃火灯,少了天窗透进来的光,整个地牢变得幽暗无比,秋海棠垂着头,动也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地牢里没有一丝光亮,里面是如死水一般的沉寂,看守的守卫尽忠职守地把守在地牢门口,没有人注意到,里面一直垂着头,神情呆滞的女子嘴唇突然动了动,在命天星转身即将消失在转角的瞬间,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命天星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那神情极其细微,便是在他身边,也不能察觉到。可就是那么细微的表情,还是让秋海棠捕捉到了。
他笑了。
她对他说“谢谢”,他看到了,所以他笑了。
她想,她认识了这个人五百多年,若是换做其他人,不说相当了解,至少也能猜得出这个人在想什么,可她对命天星的认知,至今仍是像一张白纸一样浅薄,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无情孤傲,自私自利的人。
可她从来都不知道,白长安是他的师姐。
犹记得很多年前,花灯会上,所有人放着花灯,祭奠自己离世的至亲之人,他默默放了一盏花灯在河上,她问他在祭奠谁。
他答:“爹娘,师父和师姐。”
其实早就有传闻说他是白临风的徒弟,为什么她到现在才察觉到呢?
或许,是她眼里只有玄陌吧,从八岁时见到玄陌的第一眼开始,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玄陌,与玄陌无关的事,她从来不会注意,也从来不会想去了解。
她的眼睛里只有玄陌,她前半生除了玄陌还是玄陌。
就是因为这样,因为她偏执到了极致,所以天赋这么好的她,修为一直停在元婴大圆满境,明明破境的方法这么简单,她却一直没发现。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问命天星自己该如何破境,他冷淡地说了句:“大道至简,知易行难。便是和你说了,你真能做到?”
他从头至尾都在叫她放下,她却从来都听不进去,哪怕是一句话也听不见。
罢了罢了,这些报应是她该有的。她现在知道仙城灵脉一事和白长安无关,玄澈一个月内仍然是安全的,玄陌也没事,最重要的是灵脉还在,知道这些就够了。
一个月内,她定要冲破瓶颈,只有这样,她才能冲出这地牢,去救玄澈,
玄宫大殿内,圣祖缓缓地睁开眼睛,他体内的魔气刚刚运行完一个周天,睁开眼的时候,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玄珞一直在一旁候着,看到他醒来,端了一杯茶过去。圣祖抿了口茶,才把目光看向宝座下。